林毅夫：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还能维持多久？（4）

第二点同样重要，这些产业不符合我们的趋势，我们当时是农业社会，资本相对稀缺，资金价格按照市场来定比较高。这这种资本是密集型产业，它成本最重 要就是资金、资本的价格。那就造成了如果是一个开放金融竞争的市场的话，我们在重工业里面的企业，他是没有自生能力的。这些企业他就没有支撑能力，因此它 的投资需要国家的动员，而他的持续经营需要国家的保护补贴，所以很多保护补贴是这样来的。但当时我们是一个落实的农业经济，大部分的生产、大部分的财富的 创造是在广大的农村，而且农村剩余非常少，只要把农村非常少的剩余动员起来，采用的方式就是压低利率，然后工农剪刀差，来使我们重工业的投资层面比较低， 得到保护补贴，然后能够发展起来。

我们在60年代的实验原子弹，70年代的卫星可以上天，但是也付出了不少代价，这个代价就是资源配置严重超额。因为讲起来，中国当时的发展，劳动力 非常多，应该是劳动密集型是我们比较有优势的产业，但是发展不起来，因为它得不到资金的配置。这是为什么在70年代、80年代初期，我们的民生日用产品非 常短缺，所以出口才可以有三大件。而且农民、工人，各个领域的人的积极性受到抑制，经济发展的就非常差。

直到改革开放以后，我们才改变了发展战略，让那些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在改革开放以后可以发展起来。所以为什么改革开放以后，我们有比较优势，发展比较 快变成全世界的工厂，实际都是劳动密集型产业，或者是在资本密集型产业相比，比如现在计算机产业，现在手机比较高科技的产业。但是在国内做的是劳动加工的 阶段。劳动密集型的产业符合我们的优势，这个产业就有竞争力，有竞争力就可以创造利润，有利润就可以搞投资，投资以后我们的资本增加了，我们的比较优势就 变化。逐渐从劳动密集型变成资本越来越密集，在这个转变过程当中，我们可以充分利用后发优势，在国外是成熟的，在国内是新产业，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改革开放 以后，才能够发展那么快的原因。

如果改革开放是我们经济发展能够充分利用比较优势，所以我们经济发展这么快的原因，那为什么其他的转型中国家，像苏联、东欧、拉丁美洲国家他们不能 取得同样的成绩呢？从问题来讲，其实根子是一样的，当然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都是推行斯大林模式，都是推行计划经济体制，同样的问题是相对落实的机制上要求 发展现代的产业。所以它的扭曲、它的国家的计划配置跟中国问题是相同的。而发展中国家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既使在资本主义阵营，他们也同样去通行发展，因此 从发展经济学的思想，发展经济学作为一个学科是40年代以后出现的。当时发展经济学的，它只看到发发达国家和产业结构的差距，发达国家是当时的先进的重工 业，发展中国家是落实的农业还有自然资源的产业，所以看到这个结构的差距，当时的发展经济学也都是给其他发展中国家建议，应该去有限发展重工业，进口替代 产业。因为发展中国家应该进口的产业是制造业，出口是劳动密集型加工业，当时发展经济学，就建议他们去有限发展工业，出现的问题和中国一样，就是在非社会 主义国家，就是在印度、拉美、还有非非洲国家推行的战略是一样，出现的问题就是有很多的扭曲，政府的干预，还有积极性受到影响。

八十年代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发展中国家也都开始进行改革开放，但是他们出现的是什么呢？到了2000年的时候，回顾一下1960年到1980年，以 及1980年到2000年，其他发展中国家跟社会主义转型国家的发展，发现他们在后二十年，比60年70年代增长的速度还慢，而且不仅是平均的增长速度 慢，更重要的是经济的波动更大，风险更大。那为什么中国的改革开放取得连续32年的快速增长，他们经济增长反而慢了，而且危机不断呢？这实际上跟他们推行 华盛顿共识有关，华盛顿共识它是看到社会主义国家跟发展中国家有很多扭曲，效率低下，因此建议发展中国家发展发达国家的产业。华盛顿共识是建议发展中国家 去推行发达国家的制度，而且这个制度是理想当中的市场经济体系。那么当时建议是全盘私有化，然后自由化，开放贸易的自由出路，全部的市场化，后来稳定化， 政府的预算应该平衡，不应该去补贴。

这样一个推行结果，效果很差，经济增长速度更慢，而且风险波动更大，为什么是这样？实际上是说华盛顿共识，它只看到扭曲，它没有看到扭曲的根源是什 么。我前面提到，从50年代以后，我们那么多计划干预和扭曲，是为了保护那些在优先发展的重工业体系里面没有自生能力的企业。如果你把那些保护、扭曲、补 贴一下取消的话，原来没有自生企能力的企业全部要垮台。可是在社会主义国家，如果你让他全部垮台的话，就会出现大量的事业，社会的不稳定、政治的不稳定， 没有稳定当然不能发展。绝大多数的推行华盛顿共识的国家，实际上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出现前面讲的社会经济的不稳定，同样这些产业都还被认为是先进的国家现代 化所需要的产业，因此绝大多数的政治家跟社会群众也不会让他垮台。因此在推行的所谓华盛顿共识的改革以后，又引进了很多的其他扭曲，其他保护跟补贴。而那 些其他隐性的保护和补贴，它比原来花的钱更多。

你比说在德国，它原来的重工业绝大多数是私有化，现在变成八个寡头集团所掌握，全部是私有了。但是根据很多研究，现在那八个国家寡头集团的保护和补 贴，比原来还没有推行90年代时的转型之前还多，为什么呢？其实90年代初的时候，我和很多经济学家有争论，人是说企业是没有自生能力，如果私有以后，私 人资本家不会补贴国家，他要追逐利益，所以资本家不会拿钱来补贴。它当然说他没有自生能力作为借口、作为理由跟国家要补贴，你可以比较是国有的厂长经济也 会用同样的理由跟国家要保护和补贴，私有的老板同样跟国家要保护和补贴，那个会要得多？当他是国有的企业，不管什么级别都是公务员，他拿钱以后不能放在口 袋里，不然就是贪污，是犯法。但是我变成私有以后，我要的越多，放在口袋里面越多，天经地义。所以激励机制一比较，私有以后只要不符合比较优势，而你要他 存在，职能保护补贴，私有以后的保护补贴比国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