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益平:中国对外投资的情况和一般的国家不太一样。世界上大多数对外投资比较多的国家都是发达国家,而中国是一个中等收入国家。在对外直接投资理论里有一个基本说法,就是穷国应该是进口资本,富国才应该出口资本。而我们的情况正好相反,所以我们首先应该问的是“我们为什么有这么多对外投资?”我认为这和我们结构的扭曲有关系,中国经济外部失衡,储蓄超过投资,有大量外汇积累。这些外汇积累原来都买了美国国债,现在觉得美国国债回报不是很好,就开始鼓励企业走出去对外投资,这是大背景。下一个问题就是“中国企业到海外做什么?”像华为、中兴这样的企业是比较特殊的,我们大多数企业到国外都是去买资源,买技术,帮助他们的产品出口,实际上还没有完全达到可以对外投资、提高回报的程度。
《21世纪》:中国政府以及企业应当如何制定海外投资战略?政府方面可以做些什么以帮助中国企业“走出去”?
向松祚:要真正鼓励和帮助我国企业走出去,有许多深层次问题需要解决。首先是民营企业和私营企业如何做大做强。国有企业走出去阻力太大,未来阻力会更大。民营企业走出去障碍小一些,不过我国民营企业总体规模还是太小,难以进行大规模的海外投资。当然浙江、江苏、广东等地区已经有一些民营企业成功实现海外投资和经营,但毕竟规模小,难以进入全球产业高端。国有企业有资金实力走出去,却又面临多方面掣肘。除了其他国家对国有企业的敌意和限制之外,国有企业自身的管理体制和机制也有许多制约走出去的弊端。
面向未来,我国政府要帮助企业走出去实现跨国经营,首先是继续推进市场化改革,真正落实国务院“新36条”,让民营企业做大做强。这当然不仅是走出去的事情,国内长期经济增长也必须主要依靠民营企业的做大做强。
其次是我国必须加强经济、金融和货币外交,加强资源和能源外交,建立全球信息和人才网络,从长远战略角度出发,将经济、金融、货币等外交战略提升到国家最高战略层面。要深入研究国外投资法律及其动向,要鼓励和资助国内智库和大学对海外投资环境进行跟踪系统研究,为国家制定海外投资战略和政策提供高水平的政策建议。
其三,我们需要调查引进外资的政策,必须要求外国政府对我国企业实施公平对等开放和国民待遇。要研究制定针对外国企业危害我国国家利益的制裁和遏制措施。譬如面对美国国会对华为和中兴的恶意调查,我们如何反制?需要从国际政治、战略和法律上深入研究,拿出切实的法律、法规和具体办法。
其四,尽快研究具体战略和政策,鼓励我国银行和金融企业走出去。未来10-15年,我国必须有几家真正意义上的国际大银行和金融机构,我们必须有自己的国际金融交易和服务网络。
黄益平:我们现在的企业到国际上可以站住脚的,其实就是两类。第一类是像华为这样,在全球有竞争优势,可以去占领市场的。另外一类是国内的一些制造业企业,甚至包括一些比较低端的,由于现在受到国内成本的影响,开始慢慢往外走。从企业本身发展方向来看,还是应该让市场起决定性作用,鼓励更多有好的对外投资回报的企业走出去,这样从长期来说更有持续性。
至于政府,首先应该减少国内对外直接投资的制度性障碍,比如复杂的审批程序,以及中小企业换汇难的问题等。此外,中国企业走出去,面对的最大的问题是不了解对方市场,以及在对方市场里应该怎么管理企业,比如不知道怎么跟工会、跟当地社区打交道等。政府以后应该更多地提供相关的服务,帮助企业了解对方的法律、社会、风俗和经济环境,然后让企业自己做决策。
(因时间原因,黄益平的发言未经本人审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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