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资源的歧视性分配与特权分配
财政体制的第二个问题,就是财政资源歧视性的分配。这些可能都不是现在媒体上讨论的热点,但是我认为这是主要问题。我们中国之所以现在贫富差距大到今天的程度,除了市场本身的马太效应以外,很重要的是因为财政资源分配加重了一部分人更好、一部分人更差的境况。财政资源的分配首先跟刚才说的我们的住房分配有关系。我们城市保障房主要是对户籍人口,外来就业人口基本上住在地下室和工棚里面;教育方面现在还在争论外来人口能不能参加本地高考的问题;医疗更是向城市人口,特别是向体制内倾斜,社会保障体系也是如此。
这一切就大大加剧了我们整个财产和收入分配的不平等。客观地说,这一点是跟我们国家的计划经济历史是相关联的。因为我们从计划经济时代时保的就是城市户籍人口。当年很困难的时候,城市户籍人口有布票、有粮票、有油票,保证了至少最基本的供应,但是其他人是没有的。我们的公共医疗资源主要是集中在城市,而且主要是集中在体制内,用掉了医疗资源绝大部分。所有这些过去习以为常的东西,跟我们财政体制都是有关系的,就像广州市财政稍微公开一点,马上暴露出来说他的财政里面有一部分资金,有几千万是拨给省级或者市级机关幼儿园的,其实像这类财政资源分配严重不公平的现象是太多了。其他国家的财政资源的分配可以减弱市场本身分配所造成的差距,而我们的财政分配从整体上强化资源分配的不平等,这是我们财政体制的一个主要的问题。
当然,这个改起来非常不容易。因为财政体制现在的分配完全是有利于城市居民的,特别是完全是有利于体制内的。体制内绝不仅仅是几百万公务员,更有文教卫生新闻出版等等好几千万事业单位的从业人员,加上家属人就更多。这样会触动巨大的既得利益,其中就包括我们各界精英的利益。而且这绝不仅仅是权力精英,还包括我们的财经精英、艺术精英、体育精英、文化精英都是这个体制的受益者,要动摇这个是难度很大的。所以,我一直说收入分配的改革第一步不能盲动,要放到后面逐步去撼动。这是我认为财政体制第二个主要问题,就是我们财政资源歧视性分配,严重的强化了我们的贫富差距。
第三个问题,这个就更难了,就是我们财政资源的特权分配。现在新一届领导班子开始了新一波的反腐败浪潮,受到了各方面的欢迎和好评。反腐败本来就很难了,但腐败还只是非法的权力滥用,而特权是合法的权力滥用。因为特权是法规承认因而可说是合法的。而反腐败要深入,最后肯定要触及特权。实际上从一开头已经涉及到了,比如说过去领导一出门要封路,现在不封路了。这个碰的是什么?这个碰的不是腐败,碰的是特权。当然这二者既有区别又有联系。总之,一个反腐败,一个反特权,后者可谓更难。这两件事真做到了,政治改革就已经完成一多半了。
我们原来的财政分配体制里面,它是向特权倾斜的。举个办公楼的例子,最近有的地方把办公楼搞的富丽堂皇,比人民大会堂还气派。这不光是个案,全国的办公楼都膨胀,这就涉及到权力的滥用。我曾经去过日本众议院议员办公楼(日本众议会议员不是我们人大代表,首先人少只有几百人,其次更重要的是谁在议会里面占多数就组成政府,所以议员是真正的权力精英,他们的众议会议员至少相当于我们党的中央委员),他们的办公室,每个议员一间房,当中挂一个布帘隔一下,秘书坐外面,他坐里面。我还上了一趟洗手间,厕所很小,不太方便。所以,我们在财政资源上面大量用在特权方面的太多了,从办公楼到各种各样的楼堂馆所,到各种各样的培训中心、疗养中心,到给各种各样的权贵安排的休息、疗养、出游的地方,各种高档消费和各类礼品的馈赠,这些也即三公消费中公开和隐蔽的地方,这块耗费了我们财政资源相当大的部分。另外巨大的一块,则是为了维稳和花钱买平安的财政开支,花费的随意荒唐和支出的天文数字,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所以,反腐败的深入必然是要碰到对特权的限制,包括对人均办公面积的限制,更不要说办公以外大量的设施和安排和支出。我曾经应邀去参加过美国国务院开的会。美国国务院自己是没有地方招待的,找一个公关公司安排全部议程,客人来了安排在商业化的宾馆里面,会议都是在外面开,而我们基本上都是用自己限制对外的内部设施。
所以,真正的财政体制改革在我来看是这三大问题。首先要突破的我认为是第一个土地财政问题,因为它既是经济问题,也是社会问题,也是政治问题,而且它的收益很明显,我们现在想要经济增长,想要持续发展,不解决 "倒地财政"的问题就不能前进,其他的问题只能是循序渐进。所以财政体制的真正问题,根本不是什么中央和地方分权,地方的钱是不是少了一点,我想全世界都有这样的问题,其他国家都是转移支付的,中央财政占大头,各个国家都是如此,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我们不值得在这上面耗费脑筋。关于财政问题我就简略的说这些。
已有0人发表了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