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之“手”的惩罚

应加快 “把错装在政府身上的手换成市场的手”；要理性认识战略性新兴产业；企业发展切忌重政策而轻市场。

昔日曾居世界第四、国内第一的光伏产业领军者无锡尚德太阳能电力有限公司破产的消息一出，举国哗然。作为中国光伏产业发展进程中的一个标志性事件，它所折射出的问题不仅仅是一个企业的破产和一个产业的衰败，更重要的是，它是对依靠政府行政力量推动产业发展是一次深刻教训。尤其是我国光伏产业面临国际环境压力的背景下，首先倒下的不是那些中小型太阳能企业，而恰恰是头顶上光环无数的尚德，这值得我们进行深刻反思。

反思之一：应加快“把错装在政府身上的手换成市场的手”。

总结尚德的发展经历，一直没有离开过政府之“手”的影子，无论是2001年公司创业之初，还是2005年走出国门成功登陆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一路都得益于政府扶持，地方政府之“手”自始至终发挥着主导作用。如果没有地方政府这只“手”的关爱有加，恐怕尚德不敢、也无能力无视市场环境变化，去盲目高速扩大企业规模。虽然尚德可借助政府的力量，取得众多银行的授信，大干快上，产能迅速膨胀，跻身于中国企业500强。但是政府力量再强大，也无法阻挡市场对企业的检验，最终以破产付出了市场之“手”惩罚的代价。

尚德的发展与衰落，再一次考问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充分暴露了政府职能的越位、错位问题。我们必须从市场与政府职能的高度来反思尚德破产，如果我们不能从中总结教训，不加节制，不尊重产业发展的市场规律，不以壮士断腕的决心推进体制改革，“把错装在政府身上的手换成市场的手”，切实转变政府职能，加快打造服务型政府，而是让政府干预企业发展的行为延续下去。那么，尚德危局就不会是个案，也许还会有无数个尚德出现。

反思之二：要理性认识战略性新兴产业。 “战略性新兴产业”这一概念，是一个中国特有的名词，在2010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正式提出的。细忖之，这一概念隐含了两个意思：什么叫做“战略性”？什么叫做“新兴”？ “战略”具有长期性，要着眼于长期发展；“新兴”突出了产业发展的创新性，创新又包含着技术风险和市场风险，这就是熊彼特理论意义上的“创新性破坏”。近几年来，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方兴未艾，不论是地方政府，还是企业都表现出极高的热情，更多是出于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带来的机遇。因此地方政府往往只考虑战略性新兴产业有利于提升新的GDP增量，提高经济增长率；企业考虑的只要争取到被地方政府冠以“战略性新兴产业企业”，企业的用地、银行贷款等优惠政策就有了，极少考虑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将可能带来的技术风险和市场风险，其结果出现了政府误导企业，企业“绑架”政府的局面。无锡尚德太阳能光伏产业作为“战略性新兴产业”之一，从其发展与衰落的过程，足以窥见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之一斑。

有鉴于此，时下不论是政府还是企业都需要理性认识战略性新兴产业，重新定位政府在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过程中的作用，突出企业的主体地位。我们应该理性地认识到，战略性新兴产业是一把“双刃剑”，它不是免费的午餐，有利有弊，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全在于我们自己。把握好机遇，可以赢得发展先机，把握不好（不进行科学选择，盲目发展），不仅无法赢得发展先机，反而只会背上沉重的发展包袱。

反思之三：企业发展切忌重政策而轻市场。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尚德的破产，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企业自身的决策和经营出了问题，企业家的眼光决定企业发展前途。作为一个新兴产业在初期投入大、回报小的阶段，渴望政策支持不仅可以理解，也是需要的。但是在其整个发展过程中过分重视政策的力量而轻视市场的作用那就有问题了。作为一个“两头”在外的太阳能光伏企业，只要国际市场发生风吹草动，随时面临风险，但尚德经营决策者重在满足于赢得地方政府多方面优惠政策扶持，而没有采取市场化的办法去积极研究应对近年来急剧变化的国际光伏产品市场，更没有从近几年来在对国际市场走势接二连三判断失误做出的经营决策付出的沉重代价中总结教训。为此，我们理应深刻反思这种重政策而轻市场的 “中国式企业发展问题”，彻底走出这一背离市场经济规律的怪圈。

我认为，尚德的破产，需要国人反思的东西实在太多。在这里值得强调指出的是，当人们在理性反思尚德破产教训的时候，切忌因噎废食。因为尚德的破产不能证明未来发展光伏产业就没有前景，而是证明了目前我们发展光伏产业的战略思路需要重新思考。只要我们能够真正坚持市场化的办法促进光伏产业的有序健康发展，太阳能光伏产业的发展前景必将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作者系北京邮电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