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化美国与妖魔化中国

理想化美国与妖魔化中国

回过头来看,今天中美关系的僵局是美国一手造成的,但是无庸讳言,我们自己,特别是许多博学多情的知识分子对美国的理解,同样也是僵化的、浪漫的、充满幻想的――特别是情绪化的。经常产生一些一厢情愿、似是而非的荒唐念头,其见识往往还不如没出过国的老百姓,就不足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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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美国是法制国家”(其实中国的秦朝就已经是“法制国家”了),美国能有今天,归根到底是因为有一部十全大补的民主大法保证自由人权的结果(好象中国只要有了这么个东西,就可以为万世开太平了。)上面种种过于抽象的说法,离开美国的现实与历史条件,无异于痴人说梦。其实,从历史上看,美国毫无疑问是一个最“善变”的国家。或者说,不断在谈判和妥协中调整自己的制度选择,这是美国人性格中最“可爱”之处,这甚至也是“民主在美国”成功的要害。当然,同样的今天,正因为中国也在进行改革和调整,这才构成了中美“可以坐下来谈”的基础。

同时必须看到,中美双方舆论上的互相“包装”,促使了两国关系的僵化。不过——这在美国是“妖魔化中国”,而在中国则是“理想化美国”,双边互动,使双方加深了误解,到了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是谁的地步。仅就中国国内某些“话语”对于美国制度“特殊”的理想化解释而言,它造成了中国公众对美国的不切实际的理想化幻觉:比如美国的制度已经是完美的制度,这种完美制度导源于一系列终极真理和价值,故一经设计完成,就一劳永逸,光芒照耀千秋万代。再例如,美国的政策是深思熟虑、高度理性化的产物,因此,美国人是言必信果的,美国人是不吓唬人的,美国人说话是算数的等等等等,而这一切又皆因美国的宪法是“百年大法”,一经确立,不可更动云云。

这种论调在今天,又反过来造成了中国人对美国的政策从来就是既定的、不可变的误解,这最终导致了双方立场的僵化。我们忽而对美国充满幻想,忽而对美国“不抱任何幻想”,更弄得美国人自己也牛气哄哄,上台容易下台难。其实,正如坊间还有一本畅销书《总统是靠不住的》,它说些什么我不清楚,但从历史上看,岂止“美国总统是靠不住的”,毛主席在1958年《告台湾同胞书》中的话才是一语中的:“美国人从来就是靠不住的”——而时间将反复说明这一点。

不过,历史事实往往还是不能战胜“雄辩”。例如,最近有一位著名的中国经济学者就认为,1787年的费城制宪会议,一劳永逸地奠定了美国民主制度的基础和公民自由权的基础。这人大概是从来没去过美国――其实,也不必出国考察,翻翻书就会知道,当年费城的制宪会议完成的是各州与联邦之间的利益划分,会议的参加者是各州利益的代表,是些农场主、商人和从业律师,他们不是围绕着公民自由权,而是围绕着各州之间的权力进行谈判与妥协。而被美国今天到处宣扬,被类似于我们这位经济学者津津乐道的“人权”和“公民自由权”,不但没有在制宪会议被一劳永逸地确定,而且在著名的费城制宪会议上,根本就被忽略了。真实的历史状况是:公民自由权和“人权”只是随后作为各州之间、州与联邦之间讨价还价的“砝码”被逐渐提出来的,并在这种讨价还价中才逐步确立起来的——这同样还是个“无意插柳柳成行”的结果。

其实,早在100多年前。中国的思想家严复在《论世变之亟》中就道出了西方民主的实质:“以自由为本,以民主为用”。在严复那里,所谓“自由”就是指经济自由主义的对自己利益的追求和保护,所谓民主首先是指“程序”,即为了追求、保护自己的经济利益而进行谈判、妥协的程序,而谈判、妥协的法律结果连同程序一起,被称为“民主”。一句话,“民主”不是一种既定的、完美的方案,而是意味着“可以坐下来谈”,而至于怎么谈,会不会谈,谈得好不好,那就是利益博弈,需要知己知彼了。

责任编辑:郑瑜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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