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合作性平衡”如何可能

中美“合作性平衡”如何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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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近5个世纪,世界领导权最重要的两次转移发生在“领导者-利益相关者”之间,而“霸权-竞争者”之间的博弈往往以竞争者的落败告终,如17~18世纪的法国和20世纪的德苏两强。即便今后美国有被中国超越的可能,也值得回忆下约瑟夫·奈教授3年前的一个提醒:“罗马在从权势巅峰跌落后,仍能保持其支配地位达300余年之久。”

对美国来说,放弃对绝对优势的追求,在增加战略互信和相互依存度的基础上与中国分享世界权势,是避免中美走向“预言自证式冲突”,利用中国护持和伸张既有世界体系的可行路径。奥巴马政府为此在新任期内对“再平衡”战略作出修正,美国一些学者也在今春提出“合作性平衡”(Balance Cooperative)或曰“大妥协”战略。中国是否接受和满足于这种渐进式的权势分享,又如何处理与周边国家的矛盾,将是接下来5到10年里中美关系的核心问题。

制衡、规避与搭车

中国学者时殷弘在1995年提出21世纪初我国对外战略的三种可能路径:其一为自助,即立足于强化自身的经济、军事实力,联合其他具有相同安全关切的国家,形成对霸权国的均势;其二为规避,即韬光养晦,努力化解外部威胁或暂时取骑墙姿态,求得行动自由;其三为搭车,即承认并利用既存的国际体系,以减少机动空间为代价换取对权势的分享。三种路径或可暂时并行,最终必择其一。

“自助”的目的是制衡,即缔造足以遏制强大对手的“均势”(Balance of Power)。其风险在于,均势很难达成,也不稳定。不同于16~20世纪的欧洲历史,21世纪的美国以远程海上力量投送、柔性商业干预和无形的金融控制为称霸手段,对大多数国家造成的压迫感远不及陆上强国来得直接。而且,美国借助自由主义体系把大部分中小国家变成了自己的利益关联方,中国在组建制衡联盟时将面临盟友稀缺的困境。是故,尽管自1991年起就有人断言欧洲、俄罗斯、中国甚至日本将联合起来抗衡美国,但这种情况从未真正出现。至于中俄联合,它并不足以扮演“战略对冲”的角色。历史上,大陆强国间联盟的脆弱程度和复杂性往往达到惊人的程度。而在后冷战时代,中俄在合作的同时,也在利用彼此作为筹码去争取对美关系中的主动。

“规避”战略有其历史性意义,但就中国当前实力和地区影响而言,已经不太适用。由于拥有海量人口、洲级资源规模以及近乎无限的工业潜力,中国不可能“选择”成为国际社会的小角色,更不可能永远闷声大发财。俾斯麦在1875年之后被迫主动出击、变不结盟政策为错综复杂的同盟体系,即是因为此际德国的人口、经济潜力与军事实力超过欧陆传统强国近一倍,再取低姿态已属徒劳。而19世纪后30年的德国与今日的中国同属半大陆性强国,与周边国家或存历史积怨、或有现实争端,它们崛起所引来的反作用力要远远大过英美这种“滨外岛”。即令北京继续韬光养晦,周边国家对中国的安全顾虑也不可能消弭。

“搭车”指的是承认国际权势的等级结构,搭上强者的大车来换取保护和回报。作为这种机会主义战略的成本,搭车者不得不牺牲一部分独立性和行动自由,有时甚至要把自己的防御力量削弱到不够充分的程度,以赢得霸权国的信任和善意。但搭车绝不等于依附,更不等于归顺或臣服,它是一种理性的投资行为,在经营得当的情况下,搭车者完全可能登堂入室,升格为驾车者。门罗主义在西半球的演化,就是一个经典范例:在1823年发出“欧洲列强应远离美洲事务”的警告时,美国的实力并不足以对列强的越界行为施加惩戒。它选择了搭英国之车,允许皇家海军在美洲保持长期存在,自己则有条不紊地拓展陆地疆域、建立工业基础。到19世纪末,英国因战略重心变更从美洲撤出时,华盛顿几乎是零成本接掌了本地区的领导权。

责任编辑:郑瑜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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