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把既有理论还原成经验现象,理论与经验就可以反复循环,两者之间的断裂就是所谓的悖论现象,“真问题”就产生了。某种意义上,问题意识之所以是“真”的,并不在于我们在实践中检验出理论有多大漏洞和多少空白,而在于已还原成经验现象的理论与田野工作中发现的现象间的内部联系很不一样,需要我们去修正。在方法论上,社会学研究几乎都算是比较研究,因为脱离了时空的抽象经验是不存在的,当下的经验现象只有放置于具体的历史脉络中,放置于具体的空间结构下,才能获得理解。
问题的分析:野性的思维
“野性的思维”说的是分析问题的原则,针对的是方法论上的拿来主义。在村庄研究中,很多人会问,个案怎能代表整体?还有一些人在这个问题的基础上提出了一个思路,认为定量研究和定性研究都在解决同样的问题,即如何将case研究转变为cases研究,这显然是没有掌握经验研究的基本要义。如上文所言,经验研究的第一步是要发现现象之间的本质的、整体的内部联系,因此,无论是定性方法还是定量方法,其相同点不在于要在个案的“量”的拓展上解决代表性问题,而是要通过发现“问题”构成的基本要素,以及这些要素之间的内在关系,从而获得某一经验现象的本质的、整体的理解。我们将这种建立经验现象之间内在联系,并由此解释某一具体问题的发生发展规律的研究方法称作机制分析。
由于机制分析是对具体的时空背景下的经验的研究,因此,任何一种机制都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抽象理论。根据其适用范围的不同,表现为宏大理论、中观理论和微观理论。理论的适用范围并不是越大越好,因为理论的适用性往往以牺牲机制分析的复杂性为代价;反过来说,也并不意味着机制分析越复杂越好,因为复杂性意味着将更多的偶然性、特殊性的要素纳入分析范畴,降低理论的解释力。
“野性的思维”实质上是经验研究中“法无定法”的直观表述。它要把握的唯一原则是发现和建立经验现象背后的机制,机制分析的具体方法却是不甚重要的。这里还要提一句的是,“田野的灵感”和“野性的思维”是相互依存的,如果没有“真问题”,就很难有“经验的意外”,也就无法准确把握某一具体问题的构成要素,并在这些要素间正确地建立联系。反过来说,假设没有“野性的思维”,迷信某一理论,囿于某一方法,永远不可能做到经验本位,更妄谈提出好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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