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欧工业化国家
英、法、德等国是典型的西欧工业化国家。在工业化早期,“民族国家”这一新的政体形式被视为发展和推行工业化的最好的国家形式。“民族国家”成为欧洲各封建王国的“第三等级”反对封建割据和贵族统治以及传播启蒙思想的利器。在此背景下,法国把原来处在边缘地带的布列塔尼人、科西嘉人、马赛人等都整合在一起,这些群体在历史上可能有不同的族源,讲不同的方言,也曾经被不同的领主统治过,但在“共和国”的创建过程中,在他们当中产生了一个新的认同,即是对“法兰西民族”的认同,对新生的“民族国家”(Nation-state)的政治认同。英国则把英伦三岛的英格兰、威尔士、苏格兰、爱尔兰等整合在一个主权国家框架内。俾斯麦统一了德国,虽然他的统一打着神圣罗马帝国的旗号,但他的政治目标,就是要把全体日耳曼人统一到一个“民族国家”中。
上述西欧工业化国家是“民族”概念、民族主义运动和民族国家的创始者和发源地。这些国家在民族国家的创立过程中对本国境内各群体进行了政治、经济、文化以及语言的全面整合。各群体认同了新建立的“民族”(nation),并在这个框架下来处理各群体之间的关系。由此,他们拥有了其他传统国家无法抵抗的生产力和军事力量,打下了向外扩张的基础。此后,这一模式向北欧、南欧、东欧各国以及世界各地扩散。
但需要强调的是,欧洲国家很难说是纯粹的单一民族国家。欧洲自古是多民族地区,随着19世纪欧洲民族主义兴起,民族国家成为欧洲的主要政治体制形式。即便如此,“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在严格意义上并不是欧洲现状,许多民族国家内部依然存在着众多的少数民族。即便被认为是民族构成高度单一的德国,新教徒与天主教徒的冲突以及德语方言之间巨大差距带来的政治冲突一直困扰着德国。在英国,英格兰人对爱尔兰的盎格鲁化由来已久,1831年,英国将爱尔兰语从教育体系中连根拔除,在学校说爱尔兰语的孩子被同学和老师嘲笑和惩罚。即便1921年北爱尔兰州建立后,50年内爱尔兰语都未能进入广播电视系统。二战后,英国少数民族政策大幅宽松,如1990年代后,分别给予威尔士语以及苏格兰盖尔语在威尔士和苏格兰与英语同等地位,最终1998年《贝尔法斯特协议》承认爱尔兰语在英国的合法地位。2000年,英国签署《欧洲区域或少数民族语言宪章》,承认“语言多样性是英国人民的共同财富”。2006年,英国政府在和爱尔兰政府签订的《圣安德鲁斯协议》中承诺,要促进旨在保护爱尔兰语的立法工作。但是,长期的同化政策,使如今北爱尔兰会讲爱尔兰语的人所剩寥寥无几。
总体而言,英、法、德等国家在工业化和殖民主义时期曾经是人口的输出大国。但是在二战之后,由于人口、就业等问题,西欧国家变成了人口输入大国,引进了大量来自南亚、中东、北非的劳动力,使本国的民族构成发生了新变化。西欧工业化国家的民族关系出现了新的迹象,即他们开始面临新的移民问题。
为此,西欧国家以多元文化政策来应对民族构成的变化。1983年,英国种族平等委员会发布报告,鼓励媒体体现英国社会的“多种族特征”。BBC承诺“节目要反映英国社会的多元化,要走进民族、文化、宗教以及非宗教的团体,促使英国人了解他们的风俗和想法”。如今,在英国、法国等国的政府文献上已经较少见“黑人”“阿拉伯人”“亚洲人”这样的称呼,身份证上不会标注种族信息,而只有出生地信息,其目的是尽量避免民族识别。
然而,2005年的伦敦地铁爆炸,以及穆斯林移民的“荣誉谋杀事件”,终于使一些欧洲国家开始反思自己的民族政策。德国、英国以及法国的领导人先后宣布多元文化主义政策在本国的实施已经彻底失败,并着手开始他们的一元文化政策。目前,西欧国家的移民状况呈现出两个重要的趋势:越来越多的移民来自不发达国家,而且他们的数量呈直线上升;穆斯林人口的增速极快。欧洲的穆斯林人口在过去的30年中增加了一倍以上。据美国移民政策协会称,穆斯林人口占欧盟总人口的比例到2050年时将超过20%。
总体而言,新移民的就业率要低于本土国民,这就阻碍了经济发展和族群融合的进程。语言技能的缺乏是造成这种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有迹象表明,第二代及第三代穆斯林移民比其父母更难融入当地社会。由于这些移民的第二代、第三代不满于自己在西欧发达国家中被歧视的社会地位,这些国家不断出现新形式的民族与宗教冲突。
西欧国家出现的这种移民问题和美国的移民问题是不一样的。美国是传统的移民国家,主流社会对此是有思想准备的,也有很多制度、政策和措施来消化和凝聚这些新移民。而西欧社会在战后接受外国移民是解决本国劳动力短缺的短期政策,主流社会实际上并没有把这些新移民和他们的后代看成是与自己平等的公民,有的国家不给这些移民及其后代公民权,这种歧视态度必然引发移民的反弹,引发尖锐的民族冲突。2014年9月的苏格兰独立公投将再次促发西欧工业化国家认真反思其民族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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