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要盛世危言,不要粉饰太平
一个国家要想保持进步,必须有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一个没有忧患意识的民族,难以持续发展,永远强大。忧患意识能引发警觉,催生动力,保持进取,奋发向上。
近代以来,中国面临千年未有之变局,一些有识之士看到了清王朝的统治危机,发出盛世危言,可惜的是不但没有引起重视,反而大多受到统治者的打压,留下了沉痛的教训。著名改革思想家龚自珍首先发出危机的预警。他身处的时代正是中国封建社会走向末路的时候,经过“康乾盛世”的清王朝已经逐渐呈现出“衰世”景象,然而统治者依然沉迷于“天朝”的美梦之中。龚自珍23岁即写出尖锐批判封建官僚政治黑暗腐朽的著名文章《明良论》;25岁写出揭示严重社会危机的《平均篇》。他指斥“贫者日益倾,富者日益壅”的社会现实,强烈要求“变通”、“更法”、“改制”,在当时可谓振聋发聩。林则徐在鸦片战争前就多次上奏,痛陈鸦片危害,指出再不抓紧禁烟,“数十年后,中原几无可以御敌之兵,且无可以充饷之银”。他的诗文也充分体现出民族忧患意识,体现出忧国忘身的爱国情怀。鸦片战争失败,使林则徐的忧患意识进一步升华。自己一心尽忠,但清廷和一些佞臣却一再加害自己,忧国忧民之情使他头发迅速变白。龚自珍、林则徐的忧患发声,在当时并未得到广泛应和。林则徐因禁烟和抗英,还不断遭到权贵的排斥和打击,最后招致革职流放的处罚。
早期资产阶级改良主义思想家郑观应在甲午战争爆发前的1894年所问世的《盛世危言》指出,中国在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的许多方面均落后于西方,提出了从政治、经济、教育、舆论、司法等诸方面对中国社会进行改造的方案。他先后批判了顽固派“不求不学”、束手待毙和洋务派“剽窃皮毛”、崇洋媚外的思想,主张在政治上用宪法和民主,将政治公开于传媒,由朝野各方评论,这样才可能使施政臻于完善;在经济上,主张由民间组建工商业团体,大力发展现代工业;在教育上,他批判科举制度,提出师法西学,认为除发展学校教育外,还需大力发展社会教育;在司法上,他批评中国的法律,以及法律运用的黑暗与残暴,认为应向西方学习,宽严有制,取外而酌中。这是一部全面系统的学习西方社会的纲领,并强烈希冀“人尽其才”、“地尽其利”、“物尽其流”,全面发展资本主义以抵抗外国侵略。但也应该看到,“商战”是郑观应社会改革的中心和出发点。郑观应认为,外国列强的经济侵略“敝国无形”,这远比其军事征服更为严重危险,正因如此,“习兵战,不如习商战”。郑观应极为重视近代工业的作用,认为工业是西方各国“富强之基”,“有工以翼商,则拙者可巧,粗者可精”,反之,纵有丰富的资源,也只能“弃己利以资彼用”。他要求封建政权限制和取消协定关税、内河航行等侵略特权,采取保护本国工商业的税则,积极主张建立本民族自己的机器制造业,为发展资本主义工商业提供独立的技术基础。虽然郑观应有企图在不触动封建道统的前提下传播、学习西方文化与技术等局限,但其中很多精华思想,正如一道耀眼的闪电,穿越当时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乌云密布的思想苍穹。十分可惜,对郑观应的真知灼见,从清朝当局到社会各界,人们体味领会并不多。郑观应此时的心境,恰如他早在1884年10月13日写给盛宣怀的信中就发出的感慨:“年来命运坎坷,事多拂逆。以致上司朋友责于外,父兄妻子怨于内,进退维谷,申诉无门。”
甲午战败后,深重的民族危机进一步刺激了中华民族的忧患意识。著名的资产阶级维新派代表人物梁启超大声疾呼:“敌无日不可以来,国无日不可以亡。数年之后,乡井不知谁氏之藩,眷属不知谁氏之奴,血肉不知谁氏之俎,魂魄不知谁氏之鬼。”维新思想家严复在翻译的《天演论》中强调“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以强烈的忧患意识呼唤全民族的觉醒。康有为发起成立了主张改良的“强学会”,“忧时七上皇帝书”,形成了一股思潮,促成了戊戌变法。遗憾的是,变法被镇压,刚要进步,又退了回来。
保持应有的忧患意识,不断革新进取,不可因循守旧,停滞不前,这是120年前那场甲午之战给我们的重要警示之一。今日的中国,同积贫积弱的晚清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中国人民以自己的无穷智慧,不断自我调整,不断探索新路,将马克思主义理论结合中国国情,发展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取得令世人瞩目的骄人成就。但也必须清醒地看到,世界形势日新月异,中国在科技、经济和文化等方面与发达国家相比还存在较大差距,我们决不能安于现状,必须不断进取;中国的周边环境并不太平,国家安全形势日益复杂,必须保持高度警惕,随时应对各种挑战。现在有的人在疾呼新的盛世危言,而有的人却在享受新的盛世浮华。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党中央在强调要增强信心的同时,又多次强调当居安思危。这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越是在形势好的时候,越是要有人看到问题,敢于讲出真话。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在重大复杂的问题上,一定要同时高度重视少数人的独到见解。
已有0人发表了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