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教条主义的代表人物
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毛泽东在《论新阶段》的政治报告中,不但提出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命题,而且特地强调学习马克思主义的重要性,向全党发出了开展马克思主义学习运动的号召。为了统管全党的干部教育并推动学习运动的发展,1939年2月,中共中央设立干部教育部,以洛甫(张闻天)为部长,罗迈(李维汉)为副部长。在中央干部教育部的领导下,延安的干部教育取得了很大成绩,初步建立和健全了干部理论学习制度,形成了全党重视马克思主义理论学习的风气,但“这两年的学习运动也有缺点,主要是存在理论脱离实际的倾向”。(《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
对于这种情况,毛泽东很不满意。
1941年5月19日,毛泽东在延安高级干部会议上作《改造我们的学习》的报告,不但对“许多马列主义的学者也是言必称希腊”提出了严厉批评,而且对干部教育中的教条主义不满也作了充分表露。他说:“经济学教授不能解释边币和法币,当然学生也不能解释。十七八岁的娃娃,教他们啃《资本论》,啃《反杜林论》(这一句话建国后公开出版《毛泽东选集》时删去了)。这样一来,就在许多学生中造成了一种反常心理,对中国问题反而无兴趣,对党的指示反而不重视,他们一心向往的,就是他们从先生那里学来的据说是万古不变的教条。”〔解放社编《整风文献(订正本)》〕
教条主义虽然是一个时期党内较为普遍存在的现象,并不只表现在哪个人或哪群人身上,但在毛泽东眼里,教条主义无疑是具体的,有具体的目标与对象。在后来的整风中,王明成为反教条主义的头号目标,成为整风运动的众矢之的,但在毛泽东准备发动这场整风运动之时,他眼中教条主义的代表人物更多的恐怕还是张闻天。
张闻天1931年2月从苏联回国后,即就任中共中央宣传部部长。经共产国际批准,1931年9月成立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以博古为总负责人,张闻天等为临时中央政治局常委。
1933年1月张闻天进入中央苏区,即参加了博古组织的所谓反“罗明路线”的斗争,随后分管政府工作。“由于较多地接触与了解实际情况,张闻天在理论与实践的冲突中逐渐觉察了错误”,并提出了一些比较正确的理论观点和方针政策。(程中原《张闻天传》,当代中国出版社1993年版)特别是1934年1月下旬召开的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简称二苏大)上,博古采取“一箭双雕”之策,一方面将张闻天从中共临时中央排挤出去,另一方面又在政府中架空了毛泽东。但也正因如此,使毛泽东和张闻天有了更多的接触,也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他们共同合作在遵义会议上改变了中共中央的领导格局,形成了著名的“毛洛体制”,即毛泽东成为军事上的主要领导人,张闻天成为党的工作的主要领导人。
在遵义会议至中共六届六中全会前的这段时间里,毛、洛之间的合作是成功的,这体现在取得了与张国焘分裂主义斗争的胜利,使中共实现了从国共对抗到国共合作的转变,共同抵制了抗战初期王明在统一战线上的右倾主张。但是,他们之间在个人性格、工作方式、教育背景等方面又有明显的差异。据曾长期在毛泽东身边工作的胡乔木回忆,即便是“毛洛体制”刚刚形成的长征时期,他们之间就有一些矛盾。张闻天曾下令,所有人都要几点钟起床,到时候吹号。毛泽东习惯于在夜里工作,早上起不了床,就发脾气说,哪里来的新兵?朱总司令也没有禁止过我!还有一次,毛泽东在会上交给张一份文件。张闻天说,这事会上不谈。毛泽东将文件扔到地上,认为开会不能讨论问题。而且毛泽东“讲话海阔天空,一讲可以讲很多,讲了很多道理。张闻天则喜欢刻板的工作方式,开会要有准备,有议程,按事先计划进行。列宁下过命令,开会发言不能超过五分钟,一位工程师发言长了,被他制止。张闻天也学了这种办法”。毛泽东非常不习惯这种开会方法,经常在会上转移话题。(萧扬《胡乔木谈毛泽东与张闻天》,《炎黄春秋》2011年第8期)
杨尚昆也认为,毛泽东与张闻天之间的分歧,“恐怕是从长征后期就开始了”。遵义会议之后,毛泽东根据国民党军的部署与调动情况,指挥中央红军四渡赤水。著名的《长征组歌》中便有这样两句歌词:“毛主席用兵真如神,四渡赤水出奇兵。”可是,当时的红军指战员怎能想到这是“出奇兵”呢?因为部队围绕赤水河来回兜圈子,整天走路,不但十分疲劳,而且减员严重。“在这种打圈圈情况下,很多人就跟洛甫反映说,这样不打仗又死那么多人,是不行的。对这种打法洛甫也不了解。彭德怀也不了解,因此也跟他讲,其实毛对彭不了解是最不高兴的。这里还有王稼祥军事方面对毛有意见,他又不跟毛直接讲,就跟洛甫讲,洛甫就跟毛讲,毛就发脾气。”林彪也给中革军委写信,建议毛泽东、朱德、周恩来随军主持大计,由彭德怀任前敌指挥,迅速北进与红四方面军会合。1935年5月1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四川会理城郊召开扩大会议(即会理会议),对林彪写信一事提出批评,但在会议过程中有人说张闻天到过彭德怀所在的红三军团司令部,同彭作过交谈。其实张并没有到过红三军团,当然也不存在张与彭联合起来反对毛泽东的问题。杨尚昆认为,“这根本是个冤枉,毛主席却一直深信不疑。我以为毛同张的疙瘩那个时候就结下了”。(张培森《杨尚昆1986年谈张闻天与毛泽东》,《炎黄春秋》2009年第3期)
杨尚昆还认为,毛泽东对张闻天最不满的,是张反对毛泽东同江青结婚。毛泽东是个性很强的人,认为张竟然管他家里的事,对张此举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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