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待拆迁涂鸦,聆听老房子的绝唱
斑驳荒芜的断壁残垣,童趣盎然的生花妙笔。
一个拆迁废墟,就像一个抒发留恋与不舍的情感舞台,不经意间,就让人联想起遥远的故乡与绵密的乡愁。大上海与小废墟的冲突感,现代文明与传统家园的矛盾性,在线条与图案之间,比之于曲高和寡的艺术展,更容易击中民众内心的疼痛与浪漫。拆迁工地上的涂鸦,一如老房子转身离场时的绝唱,百般婉转,千般绕梁,虽然终将烟消云散,但城市总应该有耐心听完的“雅量”。
或许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直接铲除了事”的行政作为,招致了更多非议。当然,有两点是肯定的:一来,艺术家涂鸦创作,也要选择适宜的场合,不谈公共安全,起码创作环境也不能太过危险,毕竟拆迁工地也不是那么安全;二来,废墟涂鸦一夜爆红之后,长枪短炮蜂拥而至,玩艺术的、拍婚纱的、猎新闻的……有上海踩踏事件在前,地方部门难免投鼠忌器,治安压力不容小觑。
不过,上海世博会留下一句名言,“城市,让生活更美好。”涂鸦之所以一夜爆红,在于它让人感受到一种独特的“美好”:有关审美,有关艺术,有关城市记忆的。合法的拆迁与同样合法的涂鸦,并没有构成一对敏感的矛盾。拆迁涂鸦观者云集,确实不够安全,但除了一拆了之,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废墟上的涂鸦自然是要灰飞烟灭的,但在公众感慨其美好的时候,铁锹一铲了之,权力的暴力与“省事”,难免要令人反感生疑。
遗憾的是,对于一夜铲除的理由,地方负责人称,“事实上,静安区并不乏群众性艺术展示的窗口”,并举例说,眼下,中国百位国画名家精品展开始在静安区八佰秀文化创意园区博物馆展出。如此阴差阳错的逻辑,不算“奇葩说”,也算“神回复”了。工笔国画与即兴涂鸦,是替代品的关系吗?这就像对于喜爱摇滚的年轻人说:不听摇滚也没事,国粹京剧就能满足你的音乐需求。更何况,废墟上的涂鸦能引发国人共鸣,而任何名家精品展恐怕都不会有眼下的舆论效应,原因何在?涂鸦背后的家园情结、民间艺术的贴近性、公共议题的时代感,是复杂而深刻的载体。这一切,哪是博物馆里的画展能取而代之的呢?
听不懂的乡愁,便是“强说愁”;望不见的美好,便是寻常货。想想也不难理解,王岐山说,“有干部楷书没写好,直奔行草,还裱了送人。”在这样的权力审美中,精妙无双的拆迁涂鸦,被定义为“呕哑嘲哳难为听”,也没什么奇怪的了。当国外街头的涂鸦作品,被珍视为城市青年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中国的年轻人,可能在偌大的城市中,都找不到一块合法的“涂鸦墙”。
“南北千山与万山,轩车谁不思乡关。”拆迁涂鸦当然不需要装裱了进博物馆,但既然是老房子的绝唱,既然2.45亿公民流转在千山万山之间,那么,城市就耐心点,让她把旋律唱完,聊以慰藉繁复的人心,是多难的一件事呢!
拆迁涂鸦 哭不出的浪漫
涂鸦作品中,有一幅作品是一个女孩在“拆”字包围下,试图钻进一个树洞避难。跟这幅作品相似的是,此处拆迁数年,仍有居民未搬,这种留恋,被艺术家视为“在写实的伤口上,撒一点忧伤的盐”。艺术家的生花妙笔,让“拆”字下的忧伤,娓娓道来。
至于开发商,在商言商,无可厚非。但是,若跳出上海这个绘有涂鸦漫画的拆迁工地,站在拆迁文化的大势,在最大最写实的伤口前,我们或许又有掩盖不住的忧伤。至少十几年前,关于“故乡沦陷”和“乡愁中国”的议题,就不可遏制地泛滥开来,持续至今。这不是矫情,而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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