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锋：秦汉时期的民族精神述略（3）

就在苏武出使匈奴的第二年，即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李陵在与匈奴作战中，兵败投降。由于苏武与李陵在汉朝时，同朝为官，关系很不错，于是单于又打发李陵去北海劝降苏武。李陵劝说对苏武的话很多，但最具有穿透力和影响力的话是：

“你的兄长（苏嘉）为奉车都尉，随从皇帝去雍地的棫阳宫，扶撵下台阶时，失手撞到了柱子上，把辕木撞断了，有人弹劾他对皇帝大不敬，无奈他只好伏剑自刎。你的胞弟（苏贤）随从皇帝去河东祭祀后土时，因宦官与黄门驸马争抢船只，相互推搡，结果黄门驸马溺水而亡，宦官见事情不妙逃跑了，皇帝下诏让苏贤去追捕，苏贤抓不到他们，因惶恐而服毒自尽。我来时，令堂已不幸谢世。年轻的尊夫人，现已改嫁他人，家里只剩下你的两个妹妹和三个年幼的孩子，现在十几年过去了，他们的存亡也不得而知。人生譬如朝露，极其短暂，我们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过着这种苦哈哈的日子呢？”

苏武听后表示，纵使自己遭受“斧钺汤镬”的苦痛，也心甘如怡，再次拒绝了李陵的劝降。苏武抱定的信念是，若用时髦的热词来概括，就是：

“纵使武帝虐我千百遍，我待大汉如初恋。”

几年后，李陵再次到了北海看望苏武，他告诉苏武说：“边境上抓了汉人，他们说皇上驾崩，自太守以下的吏民都穿白戴孝。”苏武闻之，如五雷轰顶，悲痛欲绝，他面朝南方，那是祖国首都的方向，他放声恸哭，伤心欲绝，吐血不已。

苏武在匈奴度过了19个春秋，最终历尽磨难，于昭帝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返回了朝思暮想的长安。苏武在匈奴期间，虽娶匈奴妻、生子，但对故国的思念却一日不断。苏武当初出发时，正是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年龄，返回汉朝时，已是鬓发皆白、垂垂耄耋。

苏武的爱国精神早已超越了历史的时空，彪炳史册。事实上，东汉的班超爱国的精神，也同样值得传颂。

班超，字仲升，扶风平陵人。是东汉时期儒学大师班彪的最小的儿子，他的哥哥就是《汉书》的作者班固。班超自幼就胸有大志，他不仅口才很好，而且知识渊博，“能言善辩，博学多才”，能吃苦耐劳。

永平五年（62年）班固被征为校书郎，班超和母亲跟随来到首都洛阳。由于家境贫困，常受官府雇用抄书以供养母亲。时间久了，深感劳苦。当时北匈奴不断骚扰边境，朝廷正是亟需抗击匈奴人才的时期，班超中止抄书、投笔叹息道：“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乎？”周围的人都嘲笑他狂妄，但他却说：“你们这些臭小子怎么能知道壮士的志向呢？”

班超来到京城，转眼过了十一年，永平十六年（73年），窦固出击匈奴时，以班超为假司马，率领一支队伍进伊吾，战于蒲类海，多斩首虏，凯旋而归，受到了窦固的赏识。窦固认为班超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派他和从事郭恂一起出使西域。

班超的使命是联络西域各国君长亲近汉朝而抵制和疏远匈奴。班超接受这一神圣使命后，仅仅率领士吏36人便慨然出发了。他首先来到了鄯善（即以前的楼兰）。鄯善王广长期在汉匈之间左右摇摆，当他初次接见班超时，对班超一行极为恭谨，态度很亲热，照顾的也很周到。可是几天后，情况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鄯善王对他们的态度开始疏远和怠慢了。凭着自己的直觉，班超准确地分析了事态的发展变化，他对手下人说：“你们觉察出来了鄯善王广对我们的礼节淡薄了吗？这必定是匈奴有使者到来的原因。鄯善王广这个人狐疑不定，不知道该靠近大汉还是匈奴。”于是他唤来鄯善王的侍者，诈问他说：“匈奴的使者已经到了好几天了，现在在哪里？”鄯善王侍者不知是诈，便合盘托出。于是班超将鄯善王侍者关闭起来，自己率领的36人以“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的精神，袭杀匈奴使者。第二天，当班超将匈奴的首级呈现在鄯善王的面前时，鄯善国人惊惧异常。班超乘势宣告了汉朝政府的抚慰之意。经过这一果敢的行动，使鄯善王下定了和汉朝结好、摆脱匈奴的决心，并且“纳子为质”，表示臣服于汉朝。

一举制服鄯善，班超受到了东汉政府的嘉奖，由假司马升为军司马。仍然肩负出使西域各国的重任。此时，大将军窦固想给班超配备更多的人手和兵力，班超回答说：“我只要本来所从属的30多人就够了。如果发生什么不测，人多了反而成了累赘。”还是带领30多人继续出使西域各国。

下一个目标是于窴。于窴是西域道上的一个亲匈奴的国家。当时于窴王刚刚攻破莎车，称雄西域南道，而且匈奴派使者在这里监国。所以于窴王对班超的到来态度十分冷漠。于窴人很迷信巫师的话，于窴王听信巫师的话，竟然要索取班超的马来祭祀。当班超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便假装答应，让巫师亲自来取马。当巫师来到了班超的营地时，班超便将巫师斩首，并巫师的人头送给了于窴王，并斥责于窴王对汉朝的无礼行为。于窴王对班超在鄯善的神勇表现早有耳闻，看到巫师血淋淋的头，大感惶恐，攻杀了匈奴使者而投降了班超，于窴镇抚。

接着，他又解决了疏勒问题。到汉明帝永平十七年（74年）窦固、耿秉使用武力征服车师，班超凭自己的政治外交才干和谋略使疏勒、鄯善、于窴归附后，东汉政府重新在西域设置了都护和戊己校尉。从而使汉与西域之间的往来通道重新畅通了。

永平十八年（75年），汉明帝驾崩。焉耆（今新疆焉耆县）在匈奴贵族的支持和怂恿之下，认为汉朝正处于大丧期间，无暇西顾，于是出兵攻杀了刚刚建立不久的都护陈睦，并联合龟兹（今新疆库车）、姑墨（今新疆阿克苏）等进攻疏勒，班超拒守槃橐城，与疏勒王忠前后呼应，但因手下人少，拒守了一年多时间。加上当时中原地区发生了大旱，粮食价格急速上扬，人民的负担极为沉重，政府的财政困难，政府对西域的控制有力不从心之感。章帝刚刚即位，即建初元年（76年），考虑到班超处境危险，便下令让在西域的班超撤退，并撤销了西域都护和戊己校尉。

君命难违。当班超出发回国时，疏勒国举国忧惧不安，都尉黎弇说：“汉使弃我，我必复为龟兹所灭耳。诚不忍见汉使去。”于是饮刀自刭。班超退还到于窴时，于窴王侯以下的人都号泣不止，他们说：“依汉使如父母，诚不可去。”很多人抱住班超的马腿，这种感人的场面使班超无法继续东归。

西域时时、处处充满着危险，而朝廷又下令班师回朝。但是，班超拳拳报国心，一腔赤诚情，他难以舍弃西域，这是国家利益之所在，于是又调转马头，回到了疏勒，这实质上违抗君命。班超一离开疏勒，疏勒就出现了不稳定的新情况，他凭着过人的智谋和胆识，很快稳定了疏勒。

到了永元六年（94年），经过长时间的经营，西域五十余国都成为了东汉版图的一部分，再次统一于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