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尊儒术是“文化繁荣”的开始?(2)

独尊儒术是“文化繁荣”的开始?(2)

摘要:继暴秦以后,儒学兴起,虽有其思想与社会的内在之势,但吕思勉以为,“其得政治上的助力”,则是重要原因之一。按史家张荫麟一针见血的说法“汉武帝虽然推崇 儒家,却不是一个儒家的忠实信徒”,他最得力的帮手,既不是为他规范策划的大儒董仲舒,甚至也不是曲学阿世的公孙弘之流,而是“以峻文決理”的酷吏张汤之辈。汉武帝独尊儒术下的文化繁荣,纵然千般光鲜,万般堂皇,说到底,不过是包裹其专制集权的一袭华衮。

第三项文化政策,新设文化机构,搜罗“歌德”派文人学士。

汉武帝罗致御前的,既有词赋家司马相如、枚皋、严助、东方朔等,也有音乐家李延年等辈,还有天文学家唐都、落下闳等,史学家司马迁最初也在网罗之列,一时也 可谓人才济济。汉武帝命这些学士文人随从左右,有事时,让他们与闻朝议,献赋作颂,平日里,则“俳优蓄之”,不过是御用清客。东方朔是明白人,自甘倡优, 只在御前插科打诨。他与司马相如是汉赋名家,相如的大赋最受武帝的青睐。这种大赋是那个时代的招牌产品,以99%的内容来歌颂夸耀帝国的富庶强盛与皇帝的 英明伟大,留上1%的篇幅来一点讽谏规箴,借用一位文化学者的譬喻,充其量只“在文化的脂肪上挠痒”。司马迁太傻,真把“牛马走”当成了主人公,立马被皇 帝整成“刑余之人”,终于幡然醒悟,自个儿“固主上所戏弄,倡优畜之”,这才发愤独立,有了“成一家之言”的《史记》。汉武帝创立的文化机构以乐府最著 名,命李延年主持全国民歌征集。一些优秀的乐府诗曲固然赖此而传世,但其初衷不过让民歌为文化繁荣装点门面(早就流传民间的乐府诗与司马迁发愤著成的《史 记》,或来自底层,或出乎异端,代表了当时文化的真正精华,但都不是汉武帝文化国策卵翼下孵化成功的)。总之,新设文化机构也好,畜养文人学士也罢,其目 的无非既为文化繁荣鼓噪造势,更为太平盛世歌功颂德。

第四项文化政策,倚仗国家权力与财富,大搞阔气排场的文化庆典。

汉武帝在位期间,隔三岔五地举行明堂、郊祀与封禅等大典礼,宣扬汉家受命于天。关于郊祀,他一年祭太一,二年祭后土,三年祭五畤,三年一轮回。汉武帝命李延 年创作《郊祀歌》,找来童男女组建了大型的御用乐队,千乘万骑浩浩荡荡,在一路弦歌鼓吹中,向郊祀地进发,大摆不可一世的气派。上古三代,只有炎、黄与 尧、舜、禹等功德盖世的圣王才有资格行封禅大礼,但那只是个传说。秦始皇是载诸信史的封禅第一人,却备受儒生讥讽。而汉武帝特别热衷这种高门槛穷折腾的自 娱自乐,从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起,不惜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先后封禅达六次之多,几乎每五年就搞一次。郊祀、封禅之类,“皆虚文无实际”(钱穆评 语),汉武帝却乐此不疲,硬是把庆典虚文铺排成文化繁荣。

且举一例,以概其余。敦煌屯田兵套住一匹野马,汉武帝说成是天神太一所赐的天马,命李延年谱《太一之歌》以为颂扬。骨鲠之臣汲黯直言不讳道:“王者作乐,应该上承祖宗德政,下合百 姓民情。为了一匹马,又作歌,又谱曲,还要荐献进宗庙,我真不知先帝和老百姓是否听得懂这种音乐!”凭借君主的威权与国家的财力,以独尊儒术为指导方针, 汉武帝打造出一个文化繁荣的表象,其主流就是这种老百姓听不懂也看不懂的捞什子。乍一看这种文化繁荣,外观上冠冕堂皇,光鲜照人,本质上却是阿谀大一统集 权的宫廷文化。这种莺歌燕舞的虚假繁荣,不过是汲黯痛斥的“内多欲而外施仁义”而已。

继暴秦以后,儒学兴起,虽有其思想与社会的内在之势,但吕思勉以为,“其得政治上的助力”,则是重要原因之一。按史家张荫麟一针见血的说法“汉武帝虽然推崇 儒家,却不是一个儒家的忠实信徒”,他最得力的帮手,既不是为他规范策划的大儒董仲舒,甚至也不是曲学阿世的公孙弘之流,而是“以峻文決理”的酷吏张汤之辈。汉武帝独尊儒术下的文化繁荣,纵然千般光鲜,万般堂皇,说到底,不过是包裹其专制集权的一袭华衮。

战国以来百家争鸣因秦朝暴政而戛然中止,及至汉初,思想自由乍露短暂的复苏之机,但汉武帝的独尊儒术最终扼杀了这一线生机。顾颉刚论及独尊儒术的负面影响时 指出:“儒家统一实是中国文化衰老颓废的征验”,“于是专己武断,思想渐致锢蔽了”。范文澜说汉武帝时期“文化的极盛”,是其表象;顾颉刚说独尊儒术是 “文化衰颓”的开始,是其实质。相对于秦始皇焚书坑儒的血与火来摧毁文化,独尊儒术下的文化繁荣,对中国文化的戕害,不啻是“软刀子割头不知死”。

责任编辑:潘攀校对:叶其英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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