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麾:建构中国学术话语体系呼唤方法论自觉

孙麾:建构中国学术话语体系呼唤方法论自觉

“只有以我国实际为研究起点,提出具有主体性、原创性的理论观点,构建具有自身特质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我国哲学社会科学才能形成自己的特色和优势。”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对中国学术的基本定位和方法论自觉提出了要求。

在启蒙与工业革命时代的世界历史进程中,反映那一时代精神的西方学术成果占据了文明的中心。与此同时,西方资产阶级也在迫使一切民族采用其生产方式、接受其推行的所谓文明,“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这种主导世界的力量,为西方中心史观创造了基础,进而催化出按西方社会进化模式形成的历史哲学和价值立场,塑造了一个西方眼中的东方,建构了东方社会的自我认识。例如,费正清提出的“冲击—回应”模式,定义了中国传统的停滞性和被动性,而西方力量则充满了活力和发展特征;那种以“传统—近代”和“专制—民主”模式来认识中国的路径,也是基于西方中心史观的扭曲。在诸如此类特定概念的引导下,西方不同时代的学者试图按图索骥地寻求经验论证西方眼中的中国。问题不在于对历史的看法,而在于这种认知的主导权和建构权表现为西方人历史地发现了中国。而这种以先验的所谓学术规范性或预设的西方理论范式所做的“强制阐释”,只能是外在的自我意识遐想,而从一般原则达到历史具体的思想路径则必须面向“中国问题”。

文化自觉,是以问题为导向,以创新为内在动力,以建构学术体系为目标的自主性活动。文化自觉所体现的自身特质,必然包含方法论自觉,确立起重新发现中国的历史尺度和价值尺度。马克思曾明确说过,他的著作有一个长处,它们是一个“艺术的整体”。理论建构的整体性体现了马克思的方法论自觉。因为“一切划时代的体系的真正的内容都是由于产生这些体系的那个时期的需要而形成起来的,所有这些体系都是以本国过去的整个发展为基础的”。在理论架构和历史具体的穿透性解释之间,历史观和价值观的确立当然是重要方面,但更容易被忽视的是思想路径和研究路径的辨识,在这里,方法论的反省和自我批判就是学术创新的重要前提。有三个问题必须引起重视:

问题一:对学术研究路径依赖的检讨。我们并未认真从总体性上反思被西方哲学所重塑的思维方式,概念推演代替了实践分析。当然,现在我们可以悬置自身学术训练的“理论来源”和知识结构中的各种“组成部分”,但当我们真正面对现实问题时,却突然发现理论建构性能力的严重不足。这可以看作西学化的一个后果,它扼杀了学术的原创力和创新力。这也是现在西学化的主题依然不衰地出现在学术论文中的原因。

问题二:对西方学术有效性的认识。“场外征用”当然有其学科综合的合理性,也有学术共通的合理性,这种合理性的根源来自于经济全球化时代问题的综合性和面对的共同问题,也来自学术反映人类演化一般规律的基本诉求。但问题在于,实践中存在无前提的移植、无边界的应用、无定性的普及,以及借助西方文本印证中国存在的根据或以中国经验印证西方理论的科学性和普遍性。西方理论的有效性问题,也是包括历史语境、制度语境和学术传统语境在内的跨语境的有效性问题。抽离语境的话语片断在语境转换中演化为具有本体的再生性质,必然消解民族的文化根系。

问题三:新教条崇拜的方式和表现。以回归文本为研究目的,从文本中寻找问题,只要找到文本中的只言片语对应上独立旋转的自我意识,或者给自己的主观假设找到一个文本根据,把文献的历史和现实历史当作意义相同的东西混淆起来,真理的探讨就结束了。早年马克思强调要用真理的方式探讨真理,所谓真理的方式,就是我们从不竖起任何教条主义的旗帜,坚持哲学的批判性品格,任何理论都要在实践的审判台上接受审判。而理论的起点,则是面向实际的感性的从事生产性活动的人。从一种文本跳到另一种文本,从一种形式转换为另一种形式,以主观逻辑构造起来的体系只能是抽象的、思辨的、僵死的文献堆积,而不具有任何真正的历史内容。

责任编辑:蔡畅校对:杨雪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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