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松旺记得,智障奴工有两个细节最让他触目惊心,一个是眼神,一个是指甲缝。“他们的指甲缝里,有黑泥、煤渣,指头上有厚茧。我装得再脏、衣服再烂、头发再蓬松,指甲缝不像不行。人家工头能得很,特别阴森地看你,眼神能穿透你一样。”
改进了化装后,崔松旺第三天继续来驻马店火车站。一个穿白衣的男子过来问话,过一会和另一人会合,就是头一天的灰衣男子。他们站在一个凉皮摊旁边。
崔松旺想,这极可能就是职业招募人了。“我直接冲着他们的眼神走过去,但是不看他们。”刚刚有个客人吃剩下大半碗凉皮,崔松旺走上去,一口气吃完,连汤都喝了,甚至最后一片葱花也夹起来吃了。
“我当时就哭了,感觉很屈辱,觉得为拍这片子我值吗?”崔松旺现在回忆,仍有点心理障碍:“幸亏我当时戴隐形眼镜,看不大清楚,没看清这碗凉皮是谁剩下的,如果看清了,我心里更有障碍。”
8月17日下午3点左右,一辆红色出租车停在了躺在草坪上装睡的崔松旺旁边,一名男子下来踢醒崔松旺,让他坐进了出租车,那人正是头几天的灰衣男子。
路上,男子说好好干啊!崔松旺讷讷地问:“有馍没有?”对方回答:“有啊,还有肉咧!你干好了再给你娶个胖媳妇。”
崔松旺狂想笑,又必须忍住,只能咬着嘴唇,“快咬出血了。”
下午5点40分,出租车停在一个砖窑场内,位于驻马店市西平县吕店镇宋庄,正是他们踩过的7个点之一。
逃生
“像相牲口一样,让我出去跑两圈,看行不行。小时候跟我爷爷去卖牲口的集市上,就是这样跑两圈,看看合适不合适。”崔松旺说。交易价格500元,时间10分钟。
崔松旺穿着破烂牛仔裤和T恤衫,蹬一双旧运动皮鞋。一名监工看上了崔松旺的鞋子,说:“这家伙鞋子漂亮,要过来!”崔吓得冒冷汗,因为偷拍机、小手机、手电筒,都塞在袜子里。还好此时正好有个女人喊走了他。
三四个监工几乎每分钟都在打人,鞭子、鞋底、耳光,或者拿湿的砖坯子直接砸头上。有时是因为智障工人一耽误,整个流水线作业都慢下来了,有时只是因为打习惯了,抬腿就踹两脚,扬手就抽一鞭子。
崔松旺挨了几下耳光和皮带。3个多小时后,趁着去伙房喝水,崔松旺拿出手机联系上同事,跑出黑砖窑。
已有0人发表了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