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墨宁:知识青年何处安放躁动的年华(4)

张墨宁:知识青年何处安放躁动的年华(4)

对高磊这样毕业于普通学校的大学生来说,获得重点大学乃至名校的硕士文凭无异于“镀金”,借此改变因高考造成的教育劣势。然而,当他们带着完成的喜悦再次走出校门时,却发现仍然处于弱势地位。越来越多的用人单位不再只看最高学历,而要求本科和硕士毕业学校都得是“985工程”院校。随着出国热、考研热的兴起,就业市场水涨船高,海归、高学历、名校生、重点大学、普通院校、专科、高职,教育程度的分化为人才需求方提供了明晰的秩序安排,条件最优的用人单位掐尖,剩下的依次分配资源。努力要上一台阶的大学生们,则永远感到自己迟滞于这种“晋级”。

在庙堂高处,一提到高等教育,政府官员、专家学者们往往热衷于如何提升国家的科技竞争力,如何培育完整、健全的人等等美好而虚无的宏大论争,年复一年,不绝于耳。但在现实情境中,中国的高等教育正慢慢演变成这样一种精细、森严的等级体系,且无情地发挥着对无数青年人进行筛选、淘汰的作用,不仅仅教书育人,更是实现社会分层的一个强力工具。

中国科学院的博士生冯龙(化名)就是一个即将到达层级顶端的幸运儿,他已经申请到去东京某研究所做博士后的资格。1985年出生的冯龙本科就读于郑州大学,在中国的高等教育层级中,这并不是一个位次靠前的大学,如果不是这5年的学历增进,冯龙觉得自己可能与当时的同学一样,做着并没有多少前途的工作。而现在,选择权在他手中。山东威海的一家企业提供一套200多平方米的海景房、大笔安家费,东莞的企业也是一套住房和30万安家费。他都拒绝了—父母更希望他留在北京。

“我妈妈坚决不同意,如果我离开北京,她会觉得没有面子。”冯龙说。于是,他把工作地点限定在了北京,但是只考虑国企和研究所。一半的面试他都能顺利通过,几家对他满意的国企待遇差不多都是税后年薪10万~12万元,当他决定选择其中一家的时候,东京的offer来了,冯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U一代”危机

史各庄吃着廉价盒饭的陈奇、忍受枯燥和压力的考研者高磊、满怀中产阶层生活梦想的冯龙,他们同是生于1985年之后,同在这个城市经历青春,但却一点也不熟悉对方的生活。听到“蚁族”的就业状况和困窘际遇时,冯龙感到不可思议。而对于高磊来说,精英阶层、官富二代的种种优越只是网络世界里的谈资。大学的班上,50个人中有40多个来自农村,县城里的都很少。在高磊的圈子里,几乎不存在什么比较优势和参照。

跟政治、经济、文化等种种社会资源的分配一样,教育资源的分配也正在急速地向优势群体聚集。教育学者杨东平的研究表明,自1990年代开始,重点大学的农村学生比例就开始滑落,农村学生主要集中在普通地方院校与专科院校。以湖北省为例,2002~2007年,考取专科的农村生源比例从39%提高到62%,而在重点高校,中产家庭、官员、公务员子女则是城乡无业、失业人员子女的17倍;北京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刘云杉统计,2000年至今,考上北大的农村学子只占一成左右。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同一代人拥有的很可能是完全不同的生活经验,而且分化与隔膜以一种他们自身无法察觉的方式迅速地实现着,从高考开始,直至就业、发展、结婚、生子,他们都是在各自的界别中寻找上升的可能。但在互联网所造就的虚拟世界,无论是在东京的实验室,还是在史各庄的民房,他们浏览同一个网站的新闻、使用着同样的聊天和社交工具,仿佛又回到了同一个世界,那个主流社会每天都在高谈阔论着的世界。

这样的情形,在某种程度上,造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现实生活中,彼此看不到差异,反倒都乐安天命,艰辛攀爬。当记者在北京走访了大量这种生存条件恶劣的底层青年生活社区后,原本以为生活其间的年轻人该会多么愤怒与沮丧,但事实却并不是如此,相反,他们极少抱怨社会、表达不满,常常表露出与年龄并不相符的平静、甚至漠然。或许,论坛、微博里的发泄已经足够安抚他们的情绪,即使一言不发,看到别人精彩的嬉笑怒骂,心中道一声痛快,也便罢了。

责任编辑:郑瑜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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