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要处理好对外开放与对内改革的关系,从由外而内为主变为由内而外为主。
过去30年,我们的改革路径基本上是由外而内,即所谓“以开放促改革”,通过倒逼机制来推动国内改革。比如说设立经济特区;再比如说加入WTO。
但是在某些领域,比如说金融领域,在改革开放的顺序上,我们要接受日本的教训。日本在实施金融改革开放时的教训之一就是,在金融改革开放的路径上,首先实现了日元的可兑换和浮动汇率 (上世纪60、70年代),然后才推行国内的金融自由化(上世纪80年代开始),结果就出现了国内资金绕道境外分行再转贷回国内企业的现象,一方面导致资金的成本上升、投机的风险加大,同时也导致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失灵。
因此,今后的改革应当从由外而内为主更多地转向由内而外为主。一方面要有对外开放的“时间表”,目的是为了保持一种高压态势,以推动国内的改革;但是另一方面,还要有国内改革的“路线图”,要按照科学的改革路径,循序渐进、扎扎实实地推进国内的基础性改革。
第三,要处理好基层探索与顶层设计的关系,要从“摸着石头过河”为主变为以顶层设计为主。
过去30年,我们的改革基本上是以基层探索为主,即所谓“摸着石头过河”,当然偶尔也有一些顶层设计,比如说1994年推出的宏观配套改革。
今后,中国的改革,应当而且也能够更多地依靠顶层设计。
一方面,改革已迈入深水区,有可能“摸不到石头”了,因此,今后的改革可能更多地需要事先的顶层设计。比如说,财税体制改革,就需要与行政体制改革、政治体制改革相配合,而且有很强的路径依赖,如果没有顶层设计,仅仅依靠“摸着石头过河”,就有可能误入歧途而不能自拔。
另一方面,改革初期,我们没有搞市场经济的经验,过去的那一套计划经济理论也不灵了,所以只能靠“摸着石头过河”,主要依靠基层的实践探索。但如今,经过多年的系统学习和国外考察,以及大批的留学人员陆续回国,我们不仅掌握了现代市场经济的基本理论,而且还掌握了大量的国外经验教训。因此我们不仅应当,而且也能够进行改革的顶层设计了。
迫切需要设立改革协调机构来推动顶层设计
中国经济时报:在加强改革的顶层设计方面,当务之急是什么?
魏加宁:我认为,当务之急就是要恢复体改委或设立新的改革协调机构。
中国经济时报:现在不是有发改委吗?
魏加宁:我在2003年刚刚撤销体改委后不久就曾经撰文指出,发改委的体制存在着三个目标冲突:一是发展与改革的冲突——发展问题往往是高层领导最关心的“急活儿”,而改革的事则往往能拖就拖。
二是审批与改革的冲突——发改委自身有项目审批权,有自己的部门利益,因此,他推改革别的部门就不服气,认为是在争权。
三是计划经济与市场化改革的冲突——我们的改革是市场化取向,而发改委的前身国家计委则是计划经济的核心堡垒,把一个市场化取向的改革部门并入到计划经济的核心堡垒之中,结果会是谁改谁呢?
我当时还指出,这一体制缺陷,过十年就会显现出来。现在看来,要不了十年这一体制的弊病就暴露出来了。
这些年,中国的体制改革停滞不前,在某些领域甚至还有所倒退,不能说与这一体制无关。比如说宏观调控,按照1985年著名的 “巴山轮会议”得出的结论,宏观调控的改革方向应当是从直接调控变为间接调控,而且后来也曾经一度往这一方向走过。可是现在,我们的宏观调控不仅又回到了直接调控,甚至调控得更细致、更微观、更直接,连计划经济都不是,干脆就是“审批经济”——经济过热时靠压审批来控制速度,经济冷了又靠加快审批来刺激经济。结果,十年下来,身兼发展与改革两大重任的发改委,既没有把宏观调控搞好,也没有把体制改革搞好。
所以说,当务之急就是要恢复体改委或设立新的改革协调机构,以便加强改革的总体协调,加强改革的顶层设计,加强改革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防止改革被部门利益所左右,防止改革被利益集团所左右,防止改革本身出现系统性风险。
因此,我认为,是否恢复体改委或成立新的改革协调部门,至关重要!它不仅关系到改革的成败与否,而且也是检验我们的改革是真改革还是假改革的试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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