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首先,最明显不过的是:这些例子,还可以有更多的例子足以说明知识的交流,必然是扩增知识、启发思想的条件,或从那个意义上说是造成这种条件的手段。关于扩增知识与启发思想近年来在某些地方谈论很多,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但另一方面,同样明显的是,知识的交流并不是扩增知识、启发思想的全部过程。扩增知识所包含的意思,不仅是被动地将一堆原来不知道的观念接纳到脑子里,百是对涌来的新观念即时所作积极有力的脑部活动。这是一种具有创造性的行动,将我们取得的知识素材转化为有条理和有意义;这是使我们的知识客体成为我们自己的主体事物,通俗地说,就是将我们接收的事物加以消化,使之与我们原先的思想融为一体;没有这些,就不会随之而生所谓知识扩增。各种观念来到脑里时,如果不把一种观念与另一种观念比较并为之建立系统,就没有知识扩增可言,我们不仅学习,而且将所学的与已知的进行对照,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感到心智在生长、在扩展。所谓启蒙,不仅是增加一点知识,而是将我们已经学到的和正在学习的大量知识吸收积聚起来,在我们的思考中心不断运转前进。因此,真正伟大并为人类普遍承认的才智之士,像亚里士多德、圣托马斯、牛顿或歌德(我说到这类才智时,有意同时举出天主教会内外的例子),能够将新与旧。过去与现在、远与近联系起来看,洞察这些事物之间的互相影响。没有这种观点,就看不到整体,看不到本质和中心。用这种观点掌握的知识就不仅看到一件件事,而且可以看到它们之间的本质的联系。因此这样的知识便不仅是学得某样事物而且是一种哲理。
由此类推,如果摒弃了这种分析、分类、彼此协调的过程,即使再加上多少知识,人的心智也谈不上扩展,也不能算是得到了启发或具有了综合的理解能力。举例来说,我曾指出记忆力极好的人并不就是一个哲学家,正如一本字典不能称为语法书一样。有些人脑里有包罗万象的各种思想概念,但对这些思想概念之间的实际关系却一无所知。这些可能是古玩收藏家,篡写编年史的人,或是动物标本剥制者;他们可能通晓法律,精通统计学,在各自的职位上都很有用,提到他们时,我不敢表示不敬。可是,即使有这些成就也不能保证思想不流于狭隘。如果他们只是一些博览群书的人,或是见闻甚广的人,那么他们还配不上“造诣高深”的美称,也不能算是受到了开明的教育。
同样,我们有时会碰到一些见过大世面的人或是曾在他们的时代有显赫成就的人,但是这些人不会概括归纳,也不懂得如何观察,他们掌握大量有关人和事详尽的、新奇的、引人入胜的资料。同时,由于受到不十分清楚确定的宗教、政治原则影响,他们说及一切的人和事,完全是一些就事论事的现象,引不出结论,他们对这此事物没有分析、讨论,说不出什么道理,对听者并无教益,只是单纯地说话而已,尽管这些人见闻很广,但没有人会说他们具有渊博的学识或精通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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