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德刚:“姓社姓资”问题的多维解析(下)(5)

董德刚:“姓社姓资”问题的多维解析(下)(5)

同样,资本主义制度为何“腐而不朽、垂而不死”(实际是在继续向前发展,有时发展还很快)?应当说,在资本主义国家各阶层人民不断探索创新的基础上,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它借鉴和吸收了社会主义的某些长处,如注意宏观调控、社会福利、社会公平等,从而弥补了自身的缺陷。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玛蒂亚·森也明确“主张提供多种体制选择来解决出现的问题,而不是把体制绑牢在某种固定的程式上,例如把一切事情交给市场处理。”[18]

近一个世纪以来的历史事实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不是简单的一方吃掉另一方、一方消灭另一方的问题,而是既相互竞争、相互对立,又相互渗透、相互借鉴,资本主义吸收社会主义因素,社会主义借鉴资本主义长处,相互取长补短,从而生成一个新东西。这种新东西,可以叫作新资本主义、新社会主义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等等。它们有很多相通相似的方面(主要因为人类社会发展存在一般规律),同时又有各自特点(因为各个国家的历史、文化、国情不同),是同与异的统一。

正如王占阳和徐景安所指出的,当代世界的总趋势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融合。[19]亦如有人所说:“社会主义在解决公平问题上有探索,资本主义在解决效率问题上有成就。两者必须结合,变成一个新东西,才能建成一个现实的、缺陷最少的社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就是这样一种伟大的实践。”[20]从社会核心调节机制和动力机制的角度说,资本主义主要依靠个人的自由创造,动力传导自下而上;社会主义主要依靠执政党(权力中心)的动员组织,动力传导自上而下,二者也应当互相取长补短,适当结合。

恩格斯说过:“辩证的思维方法同样不知道什么严格的界线,不知道什么普遍绝对有效的‘非此即彼!’,它使固定的形而上学的差异互相转移,除了‘非此即彼!’,又在恰当的地方承认‘亦此亦彼!’,并使对立通过中介相联系”[21]。从一定意义上说,瑞典、丹麦、挪威等北欧国家所建设的福利社会、德国和日本等国所实行的“社会市场经济”,就是这种亦此亦彼的典型:它们既保留了私人企业为主体等资本主义因素,又包含着注重社会福利、社会公平等较多社会主义成分,很难再简单地把它们称为资本主义或社会主义。有人说:“我看英国搞得不错,物质极大丰富,三大差别基本消灭,社会公正、社会福利也受重视,如果加上共产党执政,英国就是我们理想中的共产主义社会。”[22]也反映了这种亦此亦彼的现象。

各种文明、文化的相互影响、相互吸收甚至相互交融,是人类发展的大趋势,当代更为突出。很难再找到纯而又纯的“纯种”文明或文化了。譬如,中国人现在的衣食住行、思想观念直至体制制度就有很多外来的、西方的成分。

中共十六大报告以及江泽民2001年“七一讲话”等重要文献一再强调:“世界是丰富多采的。世界上的各种文明、不同社会制度和发展道路应彼此尊重,在竞争比较中取长补短,在求同存异中共同发展。”它坦率承认了现实社会主义制度和资本主义制度各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因此才有互相取长补短、求得共同发展的可能和必要。这种取长补短,显然不是照搬资本主义,而是根据国情特别是人民整体利益,吸纳有益营养。这段重要论述,再次突破了“姓社姓资”的狭隘框架,对于我们进一步解放思想,促进中国更好更快发展具有重大意义。

应当着重指出的是,许多东西虽然产生于资本主义社会或社会主义社会,但它们具有更为长远的生命力和适应性,并不具有社会主义或资本主义的特定性质,而是超越了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属于人类共同的文明成果。换言之,在当代世界上,除了“姓社姓资”,还有大量的事物既不“姓社”也不”姓资”,属于“非社非资”。返观历史,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绝不是一片黑暗,而是都有一些直至今日仍然具有价值和意义的好东西(如中国传统文化、古希腊文化中的精华);展望未来,人类一定会创造出愈来愈多的超越“姓社姓资”的新事物。

以民主问题为例,过去我们经常将它区分为资产阶级民主和无产阶级民主、资本主义民主和社会主义民主,这在一定意义上具有合理性。因为民主确实存在一个主体即谁的民主问题,如古希腊的民主,只在奴隶主及自由民的范围内实行,因此可以称之为奴隶主的民主;资本主义早期的民主也主要是在有产者的范围内实行,所以可称之为资产阶级民主。但是,随着社会历史的进步,当代世界大多数人所公认的作为政治制度的民主,已经突破了这种狭隘的阶级界限,其主体业已扩大到全体公民即人民(极少数被依法剥夺政治权利的公民除外)。现代政治民主以全体人民为主体,其主要含义有三:一是保障所有公民的基本权利。二是尊重和服从大多数人的意见,同时又保护少数人。三是政府由人民授权、对人民负责并受到人民的监督制约。这样的民主,显然不宜再作阶级的区分,也不再具有资本主义性质了,它符合全体人民的利益,是全人类的共同追求。[23]如果一定要给这样的民主确定性质的话,只能说,它是真正的社会主义民主、人民民主。

再如,我国现在所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应当理解为市场经济本身内含社会主义性质和资本主义性质之别。市场经济作为一种经济体制、方法或手段,它本身是中性的,其主要内容即基本规则在全世界都是统一的,没有什么“姓社姓资”之分,各国的市场经济至多有着成熟与不成熟之别。当然,市场经济作为一种经济体制,不能孤立存在,而是在一定社会基本制度大环境中生存。所谓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说这个市场经济是在我国共产党领导、公有制占主体等基本制度环境下存在的。而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则是在资本主义国家的基本制度环境下存在的。

此外,关于自由、人权、法治等许多问题,当代国际社会都有基本共识,它们集中体现在联合国宪章和有关国际公约中,也没有什么“姓社姓资”之分,不应再贴什么人为的“颜色”标签。

中国之所以要搞社会主义,实质意义应当是建设一个人民富裕幸福的好社会。我们不应偏离这个方向,囿于“姓社姓资”的束缚,拒绝别人的好东西,而应发掘和弘扬现实社会主义制度和中国传统文化的某些优势,同时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文明的先进成果,弥补自身的缺陷和不足,学习资本主义,超越资本主义,反思社会主义,创新社会主义,努力建设一个现代化的好社会,推动中国跻身于世界先进民族之林。

责任编辑:郑瑜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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