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贸易保护主义日益抬头的今天,中美两个世界最大的经济实体,在微妙的政治经贸关系中,在各自国内国际的压力下,在迥然不同的历史经验中,敏感、谨慎地审视着对方。
大到无法回避
四年前,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奥巴马战胜共和党对手麦凯恩入主白宫,在多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改变”美国的竞选口号,恐怕无人能精确地算出结果。而许多人认为,少数族裔的身份在上次选战中帮了奥巴马大忙。事实上,四年前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的提名竞争,充满着新鲜和悬念。有人曾这样说,假如克林顿夫人获得提名,兴许她一样会赢麦凯恩。美国选民为能选出历史上第一位少数族裔总统而自豪,如果这个逻辑成立,那他们也会为选出首位女总统而兴奋。
“创造历史”的意义,比投票给谁或选择谁的政策,或许令许多美国选民更有成就感。而奥巴马誓言的“改变”,选民并不容易在过去四年中体会到:赤字仍为天文数字,失业率长期居高,经济回暖迹象若隐若现,全民医疗保障前景未卜,能源消费多元化不甚清晰,温室气体减排承诺几成一纸空文……
2012年美国大选总统候选人第三次电视辩论中,现获连任总统的奥巴马与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罗姆尼分别就应对“中国崛起”阐述美国应取的外交政策。
此次辩论的议题包括叙利亚危机、伊朗问题、阿富汗困局、美国领馆遭袭事件等,尽管中国已成为一个单独议题,但其在两人辩论中所占时间比例以及中国议题对于美国外交政策的重要性,惟此为大。
美国无法回避如何面对日益强大的中国,时至今日,中美之间的力量平衡依然维持长期一贯的格局:中国需要美国,美国也需要中国。
即便在诸如温室气体减排等外交争夺上中国似乎已初露峥嵘,但就此判定已对美国构成实质性的挑战,仍为时尚早。这个格局在未来十年、二十年是否会有所变化,也为未知。
美国众议院近期认定中国两家通讯公司华为和中兴的设备可能会威胁到美国国家安全,建议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禁止美国电信运营商采购这两家公司的设备。三一集团的关联公司在美国西海岸兴建风力电场因可能影响美国海军飞行训练,也被CFIUS认为威胁美国国家安全而未批准,奥巴马总统签署文件要求相关公司立即拆除已建的风场设施。华为、中兴、三一在美国的投资经营活动接连受阻,很容易被理解为是美国政府对中国公司的防范和对中国崛起的遏制。
总统候选人在大选中的强硬立场,未必就会成为当选后的政策。例如,持反对共产主义立场的尼克松,当选总统后却实现对中国的“破冰之旅”;大选中攻击老布什“纵容”中国的克林顿,在其任上同意给予中国永久性正常贸易关系地位。2003年,老布什在一次演讲中说:“与中国的关系也许是美国最重要的外交关系,因为这关系到我们的子孙后代是否可以生活在和平之中。把美中关系看得如此重要一点都不为过。我们不愿把中国‘制造’成敌人。美中两国可以在许多方面开展建设性合作。有些时候,中国人似乎有点难对付,他们有时也会觉得我们很难对付。”
迥异的历史经验
美国文明与欧洲文明同宗同源,欧洲人在北美东北部定居的开端大致相当于中国清朝的开元。
两个大洋将美国与193个外国中的191个分隔开。美国北部边界自1812年以来一直保持和平,南部边界1848年以来基本也是和平的。自英国承认美国独立的《巴黎条约》签署以来的229年里,外国军队只有两次袭击美国领土,而且都在最外围地带。
五千年文明史给中国人带来了光荣与自豪,可近代历史却令中国人不堪回首。19世纪下半叶,美国因工业革命而实力迅速壮大,并积极拓展对外影响力。当世界列强开始瓜分中国之时,美国还只是个小字辈,却也垂涎欧洲“老大哥”在华所得,要求清政府给予美国同样的优待。两次世界大战造就了一个强大的美国。强大的美国同羸弱的中国的关系在一段时间里受到了中国抗日战争和内战的影响。在中国共产党取得政权后的近三十年中,美中关系在官方场合就是——没有关系。
美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官方接触至今不过40年(1972年至2012年);双方相互承认,建立外交关系只有33年(1979年至2012年)。双边关系虽然历史短暂,却经历了太多的风雨、波折、起伏、希望和失望:在合作和相互依存的同时,互不信任与误会重重;地理上的遥远和心理上的陌生,加上巨大的文化差异,屡屡造成沟通失当。纯粹地理上的遥远并不一定是友好关系的障碍(美国同欧洲盟友也相距甚远),但文化和传统的差异有时会导致彼此对对方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种幻想非但不能弥合业已存在的差异,可能还会使彼此有些失望。
19世纪中期,大批华人在加利福尼亚“淘金热”中抵达美国西海岸。吃苦耐劳、不计报酬的华人苦力极大地冲击了就业市场,加上1865年美国内战结束后出现的经济萧条,华人首当其冲受到暴力排挤甚至虐杀。华人被贴上“无知、狡诈、肮脏、迷信”的标签,他们聚居的唐人街一度被视为罪恶和堕落的代名词。1882年,美国国会通过了第一个限制特定族裔移民美国的法律——排华法案。
过去两个多世纪里,美国人对中国的印象在爱与恨之间摇摆——既是马可•波罗和赛珍珠笔下的神奇之地,又是铁骑、暴徒、“黄祸”之国。20世纪30年代抗日战争中的英雄倏然变成50年代的极权者、60年代的激进者、70年代的无产者、80年代的改革者……
中美两国位于不同大陆,都地域面积广阔,且自然资源丰富。美国汉学家费正清认为,这样的大国易于自认为正确,觉得自己最有造福天下的使命感。尽管有相似之处,历史发展进程中的巨大差异使两国有着迥然不同的历史经验和社会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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