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争议辨析

城市化争议辨析

核心提示:解决中国收入差距和贫困问题,出路在城市化。到目前为止,我国常住人口一半在城市,让这一半在城市而不是很富裕者,支持另一半在农村较贫困者,缺乏可行性。唯一的办法是农民迁移到城市,分享城市增长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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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中国收入差距和贫困问题,出路在城市化。到目前为止,我国常住人口一半在城市,让这一半在城市而不是很富裕者,支持另一半在农村较贫困者,缺乏可行性。唯一的办法是农民迁移到城市,分享城市增长的成果。

中国收入分配最大的问题是城乡收入差距,它贡献了个人收入差距的50%左右和区域差距的70%—80%。政府部门希望通过二次分配、财政转移支付来解决收入差距问题,但是这很难实现。解决中国收入差距和贫困问题,出路在城市化。到目前为止,我国常住人口一半在城市,让这一半在城市而不是很富裕者,支持另一半在农村较贫困者,缺乏可行性。唯一的办法是农民迁移到城市,分享城市增长的成果。

国际经验宜参考不宜参照

从全球范围看,政府在城市化过程中大致采取三种态度:阻碍、控制城市化;放任自由城市化;积极主动推进城市化。大部分国家包括欧美、拉美、菲律宾、泰国等,当时政府都持自由放任的态度,由此带来很多问题,如城市公共服务体系不健全、疾病传染、贫民窟、环境污染问题等。

中国当今的城市化与国外大为不同。一是国际环境不同,全球化浪潮对城市化的影响非常可观。二是中国有一些特殊情况,如人多地少、外贸依存度高、农村人人有地、人均教育程度较高等。所以欧美经验,只能做参考不能做参照。

现在很多人在谈论我国城市化速度问题,认为城市化率每年上升超过1个百分点太快了。但城市化率从10%增加到50%,起步最早的拉丁美洲用了210年,欧洲用了150年,美国也用了105年,而亚洲预计仅为95年。城市化起步越晚的国家,用的时间越短。具体到我国,城市化率从10%上升到50%只用了65年,不到拉美的1/3,不到欧洲的1/2,不到美国的2/3。其实,发展中国家的城市化进程都在提速。在户籍、福利制度等都严重阻碍城市化的情况下,我国城市化速度仍如此之快,那么,放开户籍管制以及政府主动推进城市化后的态势,不言而喻。

城市化是解决环境问题的出路

20世纪80年代,联合国对全球发展中国家进行调查,了解各国政府对城市化的态度。大部分国家表示不喜欢城市化,因为城市化给政府带来方方面面的压力,尤其是环境问题,包括交通拥挤、污染、噪音等。国内不赞成快速城市化者,也常常提到环境问题。

亚行的研究报告《2012年亚太地区关键指标——亚洲的绿色城市化》表明,城市化本身既是环境问题的来源,但更是解决环境问题的出路。环境库兹涅茨曲线并非一条铁律,它忽视了城市化在五个方面对生态文明的推动作用。(1)城市化促进服务业发展,后者产生的污染低于制造业;(2)城市化的推进促使高污染的传统制造业从城市中心迁离;(3)城市化使与环境相关的基础设施和服务(如自来水、基本卫生设施和固体废物处理)的供给大大增加;(4)城市化有助于劳动生产率的显著提高与促进创新,包括绿色技术的创新;(5)与城市化相伴而来的市民文化程度的提高、中产阶层的扩大和出生率的下降,都对资源利用和环境保护有广泛的积极影响。

事实上,由于技术进步和及时出台的环境政策,亚洲的城市化—环境曲线(有别于环境库兹涅茨曲线),在向下并向左移动。这意味着同样水平的城镇化,在将来导致的污染会越来越少。从20世纪90年代到2010年,这个曲线的移动已使得PM10和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分别比预期下降了20%和27%。这表明,城市化也是解决环境问题的出路。

城市化未必带来耕地减少

人们往往认为,城市化必定带来耕地的减少。移民进城肯定需要增加非农用地的使用空间,但关键问题是,人们究竟生活在城市还是在农村占地更多。其实,在同等条件下(如同样收入和消费水平),肯定是在农村用地更多。故城市化对强化我国的粮食安全,也有益处。首先,移民进城在占用非农用地的同时,也会腾出数量可观的宅基地和农用土地。当农村土地流转和转让问题妥善解决后,城市化可以带来土地细碎化的逆转和粮食生产规模经济的上升。其次,规模农场的投资力度和技术进步速度,都比分散经营强。最后,如果移民能在城市安居乐业,就不会做农村“房奴”。这些人将一生的积蓄放在农村的建房上,但他们当中大多数人的后代甚至自己,都不会长期生活在农村。这样的投资,在相当程度上是浪费。这不止是个人浪费,对国家发展也不利。这些积累原本可以用在城市或投资于国家粮食安全项目。

有区别、分时段地推进户籍制度改革

根据“十二五”规划,2030年中国的城市化率大概在65%左右。届时我国的收入分配问题虽然可能有所缓解,但仍然会很严重。从收入分配的角度考虑,城市化率的目标需要提高到75%—80%。

中国未来的城市化要从两方面去看。一是我国城市化长期受到很多约束,积累了庞大的移民存量。根据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我国2010年有2.6亿多移民,其中大约65%(1.7亿人)是从农村移到城市的。这1.7亿人中很少是附带家庭进城的。实现市民化和户籍放开后,设想每人带一个人进城,也可能将更多家庭成员接到城里,这个源自家庭的移民存量,估计不少于1.5亿。而且我国有6000万留守儿童,实现市民化和户籍放开后,这批儿童和他们的赡养者首先要进城。这也是移民存量的另一个表现形式。综合考虑存量的释放意味着我国的城市化率将提高12%。加上移民流量对城市化的推动为年均0.6%,到2030年,我国的城市化率就是75%左右。  

影响我国城市化进程的户籍制度,牵涉到2亿或更多移民的生存状况和生活质量。这些移民中,“80后”、“90后”占到60%—70%。他们的思维方式和世界观与父辈大不相同,不再愿意回到农村,而不少愿意回农村的人又难以在农村生存。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须彻底改革户籍制度以及与之相关的福利制度。这方面的改革并不容易,中央政府考虑户籍制度改革已有十多年。目前一些地方开始实施户籍积分制,但很大一批人仍被挡在市民化的大门之外。

在户籍制度改革方面,真正重要的是解决有别于巨型城市和大城市的落户问题,因为中小城市吸纳移民的能力有限。这里需要解决两个问题:一是城乡公民待遇逐步并轨;二是跨地区移民待遇的携带。现在有人建议的双轨制,将带来多极而不是两极分化等严重的社会问题。我们认为,户籍改革还是一步到位好,但保留城乡、地区间的福利差别,让这个差距随时间逐步趋同。不同的福利可区别对待,如养老金的并轨可以慢一点,但教育需要尽快并轨。

重点发展大中型城市巨型城市发展靠卫星城

城市规模及其布局的发展有其自身的规律,比如城市经济学中的齐普夫法则。中国的城市分布(即多少个巨型城市,多少个大中小城市),在不断地往这个法则逼近。过去和现在的城市格局之所以与齐普夫法则不吻合,在很多程度上是由于政府一直限制巨型城市和大城市的发展。其实,大中城市有很多发展优势,盈利较高、市场更大、服务更全,能吸引投资,所以移民涌入大中城市寻找就业和创业机会。相当一段时间内,我国还是要靠大中城市吸纳移民。就我国目前的情况看,不能脱离大中城市的发展,只强调发展小城镇。小城镇没有较好的投资也就没有大量的就业机会。当大城市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后,会以服务业为主,这时候可能出现逆城市化过程,大城市地价和劳动力价格的提高,使制造业往中小城市迁移。而新的投资和就业也会前往中小城市,于是中小城市开始成长。如果寄希望于发展小城镇,就需要先发展大中城市。

解决巨型城市的发展问题,则要靠卫星城市的建构。卫星城市与中心城市的连接,不是通过高速公路(环路),而要靠有轨交通。我国许多巨型城市丢失了一个发展卫星城市的机会。高校从市内迁向市外的时候,如果当时把三五所高校集中在一个生长点上,通过有轨交通连接起来,就可以形成一批卫星城市。国内的一线城市完全可以布下一二十个点,如果每个能发展成80万—100万人口的城市,加起来就是1000万—2000万人。现在这个机遇可能还未完全丧失。很多巨型城市争相利用开发区来启动卫星城市,但高新开发区、自贸区、免税区的数目毕竟非常有限。

(作者系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7113004)负责人、云南财经大学发展经济学首席教授;本报记者郑讴/采访整理)

责任编辑:单梦竹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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