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随着互联网的兴起,各类题材的党史出版物空前地多起来,党史研究成了一个备受关注的热点领域。但是鉴于目前党史研究面临的形势与问题,笔者认为深化党史研究有几个问题值得思考。
■关于当代人写当代史:关键在于有没有良史之才
有人认为:党史学科政治性太强,不属于纯粹的历史学,因此党史研究很难做好。对此,笔者难以苟同。 史学有两种:文化形态史学与意识形态史学。两者定位不同,功能也不同:前者目的在于求真,后者目的在于求善。但两者应该统一起来而非相互对立:意识形态史学要有说服力,必须以文化形态史学为基础;文化形态史学要发挥社会影响力,需要以意识形态史学为旨归。一般的历史研究属于文化形态史学,党史研究则属于意识形态史学。这两种史学在中国史学传统中一直存在,赓续至今,比如《史记》属于文化形态史学,而《汉书》则是意识形态史学。司马迁将刘邦和项羽一视同仁都列入“本纪”,而班固则将刘邦单列为“高祖本纪”,将项羽与陈胜合为“陈胜项籍传”,其意识形态意味不言而喻,但《汉书》仍是与《史记》齐名的史学名著,班固也与司马迁并称“班马”。另一部意识形态史学巨著则是司马光的《资治通鉴》,虽是典型的官修史书,但其史学价值与社会影响无须赘言,司马光也因此得与司马迁并称“史界两司马”。 或许有人会说:班固和司马光写的都是前朝往事,如果他们是当代人写当代史恐怕就不行了。其实当代人写当代史照样可以出名著,远的比如李剑农的《戊戌以后三十年中国政治史》,近的比如胡绳主编的《中国共产党的七十年》。因此,意识形态史学是可以做好的,当代人撰述和研究当代史也是可以做好的,客观条件不是主要因素,关键还在于我们自己有没有良史之才。
■关于党史研究的任务:通究古今之变,浑融中西之迹
前人有言:“只读六经则不足以知经。”同样也可以说,只读党史则不足以知史。现代学科分类将中国历史人为划分为古代史、近代史、现代史、当代史,是为了便于历史教学与研究;但研究者如果因此而固步自封、自囿藩篱,则不利于整体把握中国历史,不利于发现历史规律。同理,将中共党史划分为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时期、改革开放新时期,也是为了便于开展党史研究和宣传教育;但研究者如果自己画地为牢、仅见一隅,显然不利于整体把握党的历史,不利于发现党自身及其理论变化发展的历史规律。因此,党史研究者应该努力贯通90余年的党史,力求形成一套理论体系或理论观点,以期能够深刻解释党90余年来历史变迁的内在动因。窃以为这应该是党史学界的重要任务之一。当前,三个“30年”的观点虽然多有引用,然而,毋庸讳言,从理论层面看,这种概括仍停留在描述历史现象的层面,尚未达到深入的理论阐释的层面。自胡乔木、胡绳等先辈之后,党史界虽不乏著名专家,但还没有出现具有他们那样地位的大家,或许是因为人们多局限于自己的领域,而不是像他们那样贯通历史。
另一个问题则是党史与世界史的关系问题:如果不能从世界史的视角来看待和审视党史,也容易限制住自己的眼界。中学西学虽有文化特色之异,但文化作为人类群体与群体间生存发展经验的总结,并不冲突,而是趋同。中学要突破自身的传统困境,也必须吸收西学之长。国外严谨学者研究党史和党的领袖人物,虽偶有隔靴搔痒之感,但他们的问题意识、思考问题的方式和观察问题的角度,甚至其文笔都颇值得我们学习。当前历史学界的海外名家大家如余英时、许倬云等,都是通究古今、学贯中西的。窃以为培养党史大家还是要靠毛泽东的“古今中外法”,还是要靠毛泽东那两句话: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应当总结;从乌龟壳到共产党,这一段历史应该总结。所谓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取法乎中,得乎其下。深入研究和总结历史经验,任务虽然宏大艰巨,每个人也难免都会有局限性,但每一位有使命感的研究者还是要像司马迁那样,“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已有0人发表了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