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特殊纪念

清明的特殊纪念

摘要:军旅生涯三十多载,一年两度黄花开。小妹告诉我,打我参军之后,每当苦菜花开的时候,娘都要上坡去剜苦菜,泡豆子插渣。年年如此,岁岁这般。有好几次,老家有人到我工作的济南,娘还专门央人给我带一瓷钵呢。 

近几年,每当清明节来临,我总要执拗地做一件让许多人感觉不可思议的事:亲自到离城区十多公里远的郊外挖半天苦菜,尔后回来磨豆浆做小豆腐(我家乡言曰:插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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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里,正是苦菜放绿开花的时节,集市上有卖的,饭店里也有道苦菜小豆腐,何苦非要跑那么远、费那多时亲力亲为?

其实,这是久储于我内心的一段记忆。每逢这个时候,我便想念起那遥远的苦菜。遥想麦埂上的、菜地里的、沟坡上的、石头缝里的,遥想那剜到母亲篓子里的或择洗干净放在菜板上的,叶绿根白,有的含着嫩嫩的苞蕊,有的泛着黄黄的小花。那是远远近近的记忆,那是深深浅浅的记忆。 

我生长在“瓜菜代”的年代,野菜、草根、树皮、树叶、酒糟渣、观音土,凡是能用于充饥的东西,都“勇敢”地作过“穿肠过”实验。正由于那时的修炼,至今我依然记得:树皮类只有榆树皮能吃,甜丝丝、黏糊糊的像地瓜枣;草根类只有茅草根能吃,可“进口”容易“出口”难,排泄能憋死人;树叶类只有洋槐叶能吃,但会使人浮肿,那时我们村二百户人家,一百多人得了浮肿病,我四岁的三弟,脸肿得像个皮球。说到这里,要感谢上苍的护佑。那几年天灾加人祸,粮食没甚收成,野菜却疯长,于是饿极了的人们便扑向了野菜。什么麦蒿、七七菜、猫耳朵,什么灰菜、西天谷、疯狗草,只要能吃、药不死人,剜到篮子里便是菜。苦菜让我记忆深刻,不只是因为它生命力顽强,有土的地方就能生长;也不只是因为它的完美奉献,根叶茎都能吃;更可贵的是,别的野菜过了季节就成了草,它却一枝独秀,过了春茬还有秋茬,鲜嫩时晒干,冬天用水一泡照样能吃。1962年的那个大年三十,我们一家五口人吃不起饺子,父母一商量,用干苦菜插渣。除夕早上,娘泡上了半锅干苦菜,又泡了半碗留待来春做种子的黄豆。傍晚,当家家户户响起刀剁案板声,娘剁苦菜、爹磨豆,做了一锅苦菜渣。那飘着清香的尤物,馋得我们兄弟几个口水直流。在亲情浓浓的年夜里,一家人围坐在炕上,每人盛了一大碗。那渣吃到嘴里,苦中有香,香中稍苦,对一个肚子里罕见油水的孩子来说,那感觉着实美不可言。在我童年的记忆中,那一顿苦菜渣,绝对是中国最美的好滋味。

这样的记忆留存了好些年。1974年秋,人民公社社员仍在温饱线上挣扎,我参军了,就要离开父母走向远方。娘问我想吃点什么,我说,最想吃苦菜渣。可惜,这个时候苦菜太少了。无心的一句话,娘却上了心。第二天,晚饭时分,我去镇上找同学告别回来,一眼看到炕上放着一小盆苦菜渣。原来,头天夜里,娘就泡上了黄豆,翌日一大清早便拎着篓子出了门,满山坡里寻苦菜。弟弟告诉我,为了这顿苦菜渣,娘整整在坡里找了一大上午,沟沟坎坎几乎寻遍了,两只小裹脚都磨起了泡。接下来的情景是:娘催促我趁热吃、多吃点,而我,筷子还没有动,泪水便盈满了眼眶。

责任编辑:潘攀校对:马中豪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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