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中的记忆  (4)

影像中的记忆 (4)

——一个电视工作者对慕生忠将军的缅怀

摘要:一个人在时间长河中的点点屐痕,如果有幸被不同时期、不同方式的影像手段记录下来,那么回想往昔,他也许会有着或伟大或平庸或兴奋或懊恼的回忆;如果在历史的某一个时刻,将这些影像连缀起来,也许就会为他证明岁月深层里他所做过的某一件大事的无可争议性乃至后人对其一生功过的评价!

(四)

我们是在汽车上陪同慕生忠将军走完了“万丈盐桥”那33公里的路程。“万丈盐桥”是敦煌到格尔木公路中临近格尔木的一段。

车上我问他“为啥叫‘万丈盐桥’?”

慕将军答“33公里,用中国的寸、尺、丈来算算是多少?”

我虽然没能马上算出来,但却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算的。33公里,大约正好是“一万丈”。此刻,我对慕生忠的才学有了更新的触动。

围绕着“万丈盐桥”的建设,慕生忠充分表现出了他作为共产党人的胸怀和智慧。胸怀,是他不带任何成见的大胆用人;智慧,是他对齐天然在盐湖上前无古人的修路所给予的在理论和实践上的支持。 

在回来的路上,我问:“修这条路,你怎么敢用齐天然这样的人呢?”他说:“我在陕北干红军,啥人没见过,咋不敢用呢?!再说,是彭总决定让他来修的。当时彭总说,‘你告诉齐天然,叫他给人民修一条路,给自己也修一条路!’”

是彭总决定让齐天然来修这条敦格线的?——我隐隐觉出齐天然绝不是一个等闲之辈。慕生忠和这个国民党的少将师长之间,一定有着不少的故事。所以,我决定到兰州去找齐天然,听听他口中的青藏线和慕生忠是个什么样子。          

1989年的早春,天还没有完全见暖。我把慕生忠和齐天然共同约到了兰州市临近黄河的滨河路上,想围绕着“黄河母亲”雕像,为两个曾是不同阵营里的将军拍一组镜头。来前三哥(慕生忠的第3个儿子、排行老5的慕临峰)提醒我,“两个将军一条路”都是你们记者们想出来的。其实,齐天然很尊重我爸爸,这会儿要见面,恐怕他们在一块儿还会有上下级的感觉,不知你的目的是否能达到。

我查过资料。修路时,慕生忠的干部级别是行政7级;而齐天然则是行政15级。按说国民党留用人员里,齐天然的级别不算低,但和1930年就参加革命的慕生忠比起来还相差很远。拍摄中,年长慕生忠4岁的齐天然,仍然有着老军人腰板挺直、器宇轩昂的样子;倒是在青藏线威风八面的慕生忠,此刻却显得安泰慈祥、和蔼可亲。两人可能共同想起了那段难忘的岁月,在围着“黄河母亲”像走完了一圈以后,并排坐在了树荫下攀谈了起来,气氛显得是那么的和谐和融洽。

最先,我把这组镜头用到了《西部没有雕像》中,解说词是这样的说的:

“这两个走在一起的人,曾经是战场上的对手。他,是共产党的将军;而他,起义前曾是国民党延安战区的城防司令;1954年修建青藏公路,将军与司令在高原上相遇了,并从那时一直走到了今天。司令说,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中共将领,他和我们吃同样的饭,干一样的活。是啊,正是同甘共苦的生活,填平了阶级的沟壑,抚平了战争的创伤。”

片子播出时,中央电视台的一位领导不同意最后两句话。我们只好把它拿掉,改成了:“正是同甘共苦的生活,抚平了战争的伤疤,结下了兄弟情谊”。

时隔15年后,在青藏线通车50年之际,我又把这段画面用在了系列片《问路世界屋脊》中。解说词改为:

“这段资料拍摄于1989年。是什么力量,促使这两个本来分属于不同阶级之间的军人,结下了横跨半个世纪的友谊?是高原严酷的自然环境和在这种环境中,为同一目标而共同奋斗的理想与意志的结合;是中华民族同一血脉的承继和融汇。”

在这次来兰州拍摄之前,我就到过齐天然在兰州东岗西路农民巷的家里。采访中,齐天然笑着对我说,“要是给我和慕生忠每人一个团在战场上见,还说不定谁能打的过谁呢!但是,跟他修路我服他。他这个人有胆有识,还会用人。和他一起干,我没有一点自卑感。连任启明这样比他资历还老的老干部都说,修青藏线离开慕生忠谁也不行。

“我以前以为他和我一样,也是一介武夫。可当我修完敦格路上的“万丈盐桥”时,有人质疑这算不算一条路,说:教科书上规定,土的含盐量超过百分之七,就要考虑改线。可他对人家说:你说百分之七不行,那百分之十七行不行?百分之七十行不行呢?百分之百行不行呢?你都没有试过,怎么就能断定说这盐桥不算路呢?科学不是静止的,科学是在不断前进的呀。——听着他的这番“否定之否定”的议论,我深深感到他是在给我上了一堂马列主义的哲学课,自此我对他更加敬重了。

在齐天然家中,我进一步了解了他。

在写这一段时,我又打开了1988年对他的采访时的笔记,来核实一下某些说法。其实,不像有些资料上说的那样他是陕北人,而是河南洛阳人;也不是一直在高桂滋的部队从手枪连长、营长、辎重团长干到少将师长。他的经历却是颇有点“军人只管打仗、把命运交给国家”的意味。         

他是在1928年离开家乡的,在郑州曾被抓过兵。由于有点文化,被人介绍到汉口警察学校,后又因没有找到介绍人,只得回陕西改上中学。他上的中学因闹学潮,被官方封了。这时他就考上了位于福建鼓浪屿的炮兵学校军事教导队,正式开始了从军生涯。半年后,他来到了河北邢台的顺德府,加入了国民党第32军。这个部队是从晋军分离出来的,后被蒋介石利用,军长是钱大均(后高桂滋当过该军的副军长)。在这里,齐天然先是在教导队,后又到高射炮队当少尉副队长。就是在这个时期——1933年的前后,他的部队和宋哲元的29军参加了著名的“长城抗日”中的冷口、喜峰口战役;以后他又随部队一起辗转到察哈尔大庙子一带,和傅作义、张自忠等的部队一起共同参加了被我党誉为“抗日之先声”的绥东抗战中的“百灵庙战役”。也就是说,这个生在河南、长在陕北的汉子,早在“7.7事变”之前,就以自己的刚毅之躯,和日本人、伪蒙军队血战于长城内外,尽到了一个中国军人的职责。

《何梅协定》签订之后,他调到了高桂滋的整编84师。期间,入过黄埔军校训练总队第四期受训一年半,以后又回到高桂滋的部队。7.7事变”中,他参加了打得十分惨烈的“南口保卫战”,开始了在高桂滋部队中,从副连长、营长到辎重团长的经历。

关于齐天然参加过的抗日大战,我的笔记本是这样简要记录的——

长城抗日  冷口  喜峰口

绥东抗日  百灵庙战役

“7.7事变”  守南口之战,是宋哲元左翼(高桂滋部)

察哈尔的“沙城之战”

火烧岭之战   7天7夜  (山西灵石)

平型关团城口之战  (阻击任务)

忻口之战  (卫立煌的部队也在)

伤过四次——

(1)古北口长城抗战  颈部  子弹仍在

(2)塞北地区抗日

(3)中条山大战  下颌  小腹  腿上

责任编辑:潘攀校对:叶其英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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