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用说的太多了。这份简要记录就已经说明这位老军人是怎样从战火硝烟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当然,说到齐天然也不能不说,高桂滋的整编17师(原17军)被蒋介石由抗日前线调到宁夏固原,来执行封锁我党陕甘宁边区的任务这一段。他1946年配属给了属于胡宗南第一战区编制的西安警备旅,后来又到整编48师任少将副师长。就是在这个时期,为齐天然的一生留下了很多颇有争议的史实。他既通过他的亲侄子齐应凯的联系,为我党建立起了地下交通线,为我军人员进出边区提供了条件,解救过一些我军的高级将领;也曾在胡宗南进攻延安时故意将一些辎重武器,通过一个营的溃败留给解放军。据说有12门山炮、2门野战炮和大量的弹药呢;但他毕竟是在解放军撤离延安时,担任过国民党的“延安战区城防司令”。1988年,我在格尔木的“西藏驻格尔木办事处”采访老高原杨庆繁主任时,他告诉我,这个时期齐天然抓过一个误入到他们防区的解放军小队,以后文革中军委还来人调查过此事;他还说,由于他“齐阎王”的称号,进藏到宁夏买骆驼时,当地的党政机关一看来人是他,居然不接待。
关于齐阎王的称号,我采访他,他是这样说的:打平型关时,他手下的一个营长看被打死的鬼子脚上的马靴挺好,想脱下来给自己人用。但死人的鞋怎么弄也很难脱下来,当时又怕敌人很快增援,于是,这个营长干脆就命令战士们用大刀连腿一起砍了下来,挂在马背上拿了回来。以后,在他指挥部的院子里,扔了满地的“腿”。不想这个场景被敌人拍成了照片,发表在了日本的报纸上,他的“齐阎王”的名号就这样被鬼子叫出来的。但也有人说,这是他在封锁陕甘宁边区时留下的“恶名”,别找那么多的理由。——以前,谈到这样的问题,可能许多作者都回避了。但是,今天如果我们还讳莫如深,不敢还原一个真实、完整的齐天然,那也恰恰是贬低了齐天然在青藏线建线时的作用,也不能真正反映出他作为一个从旧阵营里走出的人,修路时的那种悔罪的心理和超常的胆略及干劲是哪来的(齐天然和慕生忠都这样说过)?!
其实,齐天然的贡献还不止人们知道的这些。以后我又查了些资料,得知他在任国民党123师代师长在成都起义时,是事先把敌人预先埋在成都各重要工业区及行政设施中的炸药拆除后,联系上时任中共成都第三区区长的高少儒(著名篆刻家)先生后,主动率领两个团撤离市区起义的。他为保护成都、实现这座城市的和平解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2012年,详细提到齐天然在青藏线贡献的纪录片《问路世界屋脊》播出后,我收到了从中央电视台转来的一封信,是齐天然孙女寄来的。她告诉我老人已经去世,希望能得到这个片子。我想起了88年、89年两次到齐天然家时,仅有的一个瘦个子姑娘在屋里屋外的忙碌。我连忙把片子寄了出去,希望齐老将军在天之灵能得到些许慰藉。
(五)
2011年冬天,距青藏线通车50周年还有三年的时间,我接受了拍摄系列片《问路世界屋脊》的任务。这时,我终于有机会和时间重新查找、审视关于青藏线和慕生忠的所有影视资料了。当然,除了我在15年前拍摄的一系列镜头和从慕家后人以及邓郁清那里找到一些照片外,我极为重视的就是《解放西藏大军行》、《通往世界屋脊的幸福之路》和《青藏公路全线通车》这三部极有价值的电影纪录片。
《解放西藏大军行》这部拍摄于1951年8月的纪录片是当年新闻电影纪录片厂拍摄的。当时也许还不叫这个名字,片尾落款处,写的是“第二十六号出品”。摄影师中有我父亲的老同事、老朋友,看着我长大的摄影家徐来叔叔。整个片子还是以从西南方向进军拉萨的18军为主。提到西北方向进军的独立支队,只有短短的几个镜头,遗憾的是踏过泥沼、草地的马队进军队伍里,看不出究竟哪个是慕生忠。
反映青藏、川藏两路通车的影片最具权威的还属《通往世界屋脊的幸福之路》。这部片子不仅影响大,而且还是当年少有的彩色胶片拍成的,里面的许多镜头和音乐都使人耳熟能详。
这部片子的拍摄者是“解放军电影制片厂”和“捷克斯洛伐克陆军电影制片厂”。可见当年的八一厂还不叫八一厂。为什么要和捷克斯洛伐克陆军电影制片厂合作呢,不难理解!——我军三大战役的那些宏大场面的影片,当年都是苏联老大哥带着我军延安摄影队的小兄弟们拍摄的。据说当年是斯大林建议毛泽东亦或是毛泽东要求斯大林为我军这些重大战役而拍摄。进军西藏,又没有大战役,“老大哥”若是一句话:叫同是社会主义阵营的东欧盟友带着你们干吧!——谁敢不听呢?!片子的撰稿是我敬重的军中作家魏巍;解说是我父亲的老同学、我国第一代纪录片人、名记者庞啸叔叔。
该片主要反映的同样是川藏公路建设的始末。中间说到青藏公路也仅仅是十来个镜头。看的出,这显然是后来加上的。但就是这些为数不多的镜头里却能看到慕生忠的身影:一个是他和当年施工团的团长在工地一起指挥施工的镜头;一个是他在拉萨通车典礼上接受鲜花的镜头。当时的慕生忠身着黑色棉衣站在军服笔挺的张国华、张经武将军身旁(当时尽管还没实行军衔制,但部队已在做授衔的服装准备,全军上下都已穿上了制式军服和带上了大檐帽),是显得十分特别。
关于这一段,我采访过慕生忠。他说,当年他接到的命令是:如果川藏线先修到拉萨,川藏线先举行通车典礼;若青藏线先修到拉萨,青藏线要等川藏线修到以后再一起举行通车典礼。慕生忠说,当我们把路修到羊八井的时候,就知道川藏线在11月27日,东西两路大军已经在巴河大桥会师,而我们要打通羊八井石峡成了胜利的关键。所以我们就拼命的往前赶。彭总派来的工兵团起了大的作用了,我们用了10天10夜打通了石峡,率先把公路修到了川、青藏的交汇口——堆龙德庆。
他还说,当我们把路修到拉萨以后,有人说我们修的只能算是一条便道,要把通车典礼的名字叫做“川藏公路和青藏便道通车典礼”,你说我能同意吗?!——我心想,你亏得没同意。要是同意了,青藏公路还能有今天的风光吗?邓郁清给我说,修路修到拉萨时,为了争口气,慕生忠命令我们全体人员一律换上新棉袄,扛着铁锹唱着歌进入拉萨。这一点从典礼的影片资料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典礼主席台下参加筑路的驼工们,早已脱去了在高寒地区干活时衣衫褴褛的样子,身着整齐划一的服装,个个兴高采烈地把手都举过头顶来鼓掌、欢呼;两台象征着从川藏、青藏公路开过来的彩车到达会场时,川藏线的车显得温文尔雅,大幅的毛泽东主席画像下写着“祝贺川藏、青藏公路胜利通车”的横幅标语;而青藏线的车则是在毛主席像后,大大地拉起了一个横幅,上面只写着四个大字“青藏公路”,这样看起来既显得突出醒目又给人一种扬眉吐气感觉。紧跟着的一辆汽车上,坐满了满脸喜悦的驼工,挂着“青藏公路筑路职工代表团”的横幅,好像是在向世人们说,青藏公路就是我们这群不起眼的人修的,不信你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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