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庆：美国的民粹主义影响与频频挑起的贸易摩擦（3）

三、美国民粹主义何去何从

我们说到民粹主义在美国的演变发展，也说到了美国几次民粹主义带来的社会挑战之后的一些变局，我们就说说我们现在看到的美国民粹主义，它的影响会是什么样子呢？从根本上来说，美国民粹主义，我刚才讲到了它的这次做大的原因，其实做大的原因还有一个本质原因，这个本质原因是美国这十几年来尤其“9·11事件”之后，伊拉克战争之后，金融危机之后，美国霸权的衰落，这是很关键的。美国这个国家，我们还不能说它衰落，美国这个国家还是有活力的，但是霸权确实衰落了。为什么这么说呢？这个霸权都是相对而言的，由于这十几年来新兴力量的崛起、欧盟共同体的日益完善，使得美国在全世界其实面临着更多的挑战，他当时的一朝独霸或者妄自尊大的状态其实得到遏制了。那么，这几种力量包括新兴经济代表的中国、俄罗斯等国家，以德国、法国为代表的欧盟的力量崛起，都使得美国这些年他的霸权力量是在下降。比如，在伊拉克战争期间，法、德就不买他的账，法、德、俄抱成一团。那么，在金融危机之后，我们知道德国是率先复苏的，所以底气也十足，欧盟区德国现在可以说是老大。所以这次特朗普访问欧洲期间的表现就很有意思。他到了英国很嚣张、很自负，因为英国是个衰落的状态，曾经一百年前的世界老大已经变成他的小弟了，所以说他在英国很自信。但是，他对德国内心就特别复杂了，他为什么明里暗里去抨击欧盟，抨击德国，就是这个意思。你明明是跟我一伙的，为什么要跟俄罗斯走的这么近？其实对德国，对欧盟抱怨还不仅如此，美德或者美欧分歧很大，比如贸易问题、难民问题、移民问题，包括现在说伊朗核问题的分歧也特别大，美欧之间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全面出现分歧的状态，很难见。

这些，既说明国际问题的复杂性，也说明美国确实霸权旁落了。不像十几二十年前，美国说什么话，基本上小弟们就跟着了，现在做不到了。为什么呢？由于我们说了一个是新兴力量的崛起，还有就是美国这些年犯了很多错误，“9·11事件”对他的打击导致他的反恐扩大化，劳民伤财，而且打了两场不得人心的战争——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可以说不仅伤害了美国的经济实力，增加美国社会矛盾，而且也使美国的国际地位受到损伤，尽管美国军事力量很强大，但是你连伊拉克、阿富汗都搞不定，根本统治不了那个地区，维和不了那个地区，你也达不到你当初的承诺，说给伊拉克人民繁荣、富强、民主，哪有啊！整天炮火隆隆的。阿富汗更是搞不定。后来，美英法又搞了利比亚战争，现在利比亚又是乱七八糟。美国这些年又在幕后指使，撺掇着叙利亚反对派跟叙利亚政府干，发生叙利亚内战，现在叙利亚也是一团糟。也就是说，美国你这些年打过的战争、参与的地方就没有一个好结果，你怎么让大家信服你是一个“自由世界”的代表，你会给大家带来什么繁荣富强了？全搞乱了。那么你就想想，就像一个单位有这么一个人一出场就能把事情全给你搞砸了，他能把一个好好的部门搞得乱七八糟，你觉得这个人他会有威信吗？破坏大王还差不多吧。所以，美国现在这些年给人感觉就是破坏大王，破坏了阿富汗、伊拉克、利比亚、叙利亚，他掺和的乌克兰也没好。他掺和哪哪就出事，这种领导力太差了，国际威信就下降了，这是又一个方面。

还有一个方面因为欧盟这些年的成长，尽管欧盟也面临着挑战，比如英国脱欧、之前的欧债危机，等等。但是，欧盟其实确实成为了一个比较团结，拥有了很强大的经济实力和完整的自循环的一个生态体系。那么，欧盟显然也就成了美国的对手。如果利益一致的话，它在很多地方上是可以配合美国的，但是如果利益不一致的话，它就会跟美国对着干，这是美国前所未有面临的一个困难。

不仅如此，美国这些年也面临着领导危机。美国这些年选的领导人都是有问题的，克林顿经济搞的不错，但私生活太差；小布什为人确实比较憨厚，但是打起仗来确实一根筋。当然小布什可圈可点的是中美关系处理的很好，这个是我们要点赞的。奥巴马上来之后人缘不错，笑脸盈盈，但是经济上一窍不通，美国经济、美国社会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特朗普上来之后，尽管我们说特朗普得到了民粹主义的支持，但是特朗普让美国的富人和精英阶层特别反感，也让全世界的富人和精英阶层特别反感，让他的欧洲盟友特别反感，你看他去伦敦访问的时候，伦敦人民大游行，走到哪大家反对他哪，包括去芬兰跟俄罗斯总统见面，普京也是不太搭理他，态度也是很一般、很冷淡，并且他是想达到让俄罗斯支持他在伊朗的作为，结果在他见面之前，俄罗斯就已经表态，要进一步投资伊朗的石油产业，这不就打脸吗？中国也不屈服，他也没占什么便宜。所以说这么一系列下来之后，我们就看到美国的霸权、威信、国家领导力都在下降，现在维系美国的其实就是美国的创新精神还在，美国的教育体系还是比较完整的。所以说，美国国家我们不能说衰落，但是美国的霸权已经衰落了，这就是我们看到的局面。

这种局面就使得美国民粹主义变得很尴尬。为什么说尴尬呢？民粹主义是要改变社会生态，缩小贫富差距，振兴美国传统产业，生产美国化，企业又回流，然后移民政策强硬排外，当然还有反全球化。但是如果你真是这么做了呢，他会进一步削弱美国的实力，因为我们知道美国是个移民国家，美国有今天是无数的移民给美国带来了经济活力，包括在美国很多城市，当地居民不爱干的活很多都是移民在干，脏活累活是移民在干，也就是你没了这些移民很多城市就没法运转了。全球化，当然是抢了美国的一些生意，但是也给美国带来很多的实惠。美国人生活好，很多东西物美价廉，哪来的？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其实是全球化给美国带来的福利！因为有了全球化，我们知道，一个最简单的福利就是生产链条可以进行最优选择，包括外包也好，比如说这个东西，如果放在美国本土生产，它的成本可能得三千块钱，但是如果放到中国、放到其他国家去生产，用各种全球化的链条去生产，包括一些更便宜的劳工、更好的临近原料产地、更好的运输条件，还有当地更好的一些政策保护，还有一些优惠便利，再加上有些国家在有些产业方面上的优势技术，使得成本降低。那么，在美国成本需要三千的东西，可能在国外两千块钱的成本就能生产下来了，我就问你如果你是资本家的话，你是要在美国生产还是到国外生产去，很显然，你还是要外包。但是如果你强迫美国的资本家都必须在美国生产，你是满足了民粹主义，是满足了本土化需求，使美国的就业率可能会提高一下，但是问题是你的成本都上来了，大家用的东西都贵了，另外你加了关税，加了关税你是看上去觉得好像本土的产品可能就更便宜，更有竞争力了或者卖的更好了。比如说美国某一个东西，美国原来的本土市场只能提供20%，80%是进口的，你关税上来了，是进口减少了，进口就剩30%你是70%了，但问题出来了，人家那头可是物美价廉的，有些东西都比国内便宜，明明两块钱一双袜子，你不用中国的，中国出口的袜子质量很好，物美价廉，做工精细，你非用美国本土的，本土纺织业就很一般，成本又高，用工成本又高，什么成本都高，一双袜子八块钱，你说你是降低了老百姓的生活成本还是增加了生活成本呢？这不是很显然吗？你要真这么做下去的话，其实自损不是八百，自损是一千八甚至两千八。而且我们知道国际舞台上也是礼尚往来的，它是“一报还一报”的，它是对应的，你对对方加关税，人家就要报复你，没几个不报复你的，连加拿大都报复美国，那么你去打击他，他报复你，互相伤害，你觉得有意思吗？除非说你特朗普的目的达到了，我报复你，我打击你，你们都老实，没有人敢反抗，但问题这还是二十年前的美国吗？就算二十年前的美国，克林顿那个强盛时期他也不敢这么做啊！他做起来也是有代价的，大家也是要跟他翻脸的，更何况现在美国霸权已经旁落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挑起贸易摩擦是有风险的，包括过分排外、反对全球化都是有风险的，这就是美国现在本土的民粹主义的尴尬。本土民粹主义的产生也有原因，也有市场，它滋生也很快，特朗普是它的代言人，特朗普也是非常好地履行了代言人的责任，但问题是你代言做的这些事情，其实最后对民粹主义潮流的这些人，底层的老百姓、产业工人，其实对他们伤害是不小的。

比如，本来美国的大豆是大量卖给中国的，好么你加关税我也加关税，我这一加关税你大豆过来谁买啊！回去吧？回去美国人有多少大豆可以消化？美国能找出一个14亿人口的大豆市场吗？你卖给谁啊！你说我卖给危地马拉，他能吃多少大豆啊！再说人家不喜欢吃这玩意儿，就中国人好这口啊！那怎么办？不仅是农民还有产业工人呢！还有加工厂等等这些，都受害了。这就是民粹主义有它的“鸡肋”所在，有它的问题所在，并且这个民粹主义它会造成一个全球性对它的反制，因为如果说你只是跟某一个国家发生贸易摩擦，或者在某一件事上针对某一个国家，如果对方弱的话，你可能还能得逞，因为你一个时期干一件事，做成这件事，你有可能得逞。但是，当你四处挑起贸易摩擦，当你在很多问题上都在冒犯各个国家的利益，就像刚才说的跟欧盟似的，几个重要方面都是在冒犯，分歧巨大，很难弥合。我们看到之前G7会议上，西方七国首脑会议，你看看默克尔看特朗普的眼神，就看出这种美欧之间的矛盾。在这种情况下，你会造成全球性的反制。当然这个反制还没有完全形成一个阵营，就像当年的反法西斯阵营，现在还没有完全形成一个反特朗普阵营，但是你慢慢这么做下去最后就形成了，因为大家没办法了，只能联合起来对抗你，最终你会面临非常大的一个压力。这又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民粹主义确实是有它的滋生土壤，有它的时代背景，也产生了一定的效果，但是民粹主义它最终是有它的自己的软肋的，就是我们知道这个社会上任何走偏激路线的人和事，他都会付出代价的。所以为什么中国人讲中庸之道还是对的，中国这个国家，中华民族，中国文化能够五千年源远流长，受到很多挑战最终我们还是活下来了，我们还是很好地不断地更新自我了，不断地升级换代了，而且一次又一次地崛起复兴是有原因的，中国文化这个中庸之道还是有道理的。中庸之道不是说当老实人，不是那个意思，中庸之道走的其实是不偏激的道路，这是中庸道路一个核心的东西，不偏激，就是我自己活我也让别人活好，我尊重自己我也尊重别人，就算咱俩在谈判、在较量，我也要给你台阶下，所以中国人是比较厚道的。

那么美国现在民粹主义，明显是一个比较偏激的路线，所以这种情况下，他就会带来一些必然的结果，一些不太好的后果，这种后果就是反全球化，破坏全球经济秩序，甚至将来美国会不会退出WTO呢？这都很难说，因为他已经退了好多群了。

挑起贸易摩擦好比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其实有时候可能自损的不是八百，有时候你还得看看，你看上去自损八百，你还得看承受力，因为我们知道美国现在整个经济状态并不是特别良好，他是在复苏，但是他并没有恢复到金融危机之前，甚至说美国本世纪初的状态，还没有恢复到那个状态。那么你这种“大病初愈”、没有完全恢复的状态中，你又去跟人“打一架”，那你体力能不能受得了？你跟一个上升期的国家，就像一个正在成长中的青年人，你跟他怎么较量？同样摔一跤，你五、六十岁的人摔一跤，跟二、三十岁的摔一跤是一个概念吗？你打他一拳他损伤大，还是他打你一拳你损伤大？所以我们说看问题你要逻辑地辩证地看问题。这种情况下美国的风险也很大。

美国排外我们怎么理解？说到美国排外、移民政策，我们不得不提一个人——亨廷顿，他的预言还是挺准的。大家知道他的第一个预言就是“文明的冲突”。当然后来对他的这个理论还是有分歧、有争论的，但是你必须承认文明冲突出来不久，“9·11”爆发了，以某种程度上验证了他所谓的文明冲突理论。当然，我们不对他作评价，不说他对还是错，但至少是在他们看来是验证了这个理论。亨廷顿后来又写了一本书，这本书叫《我们是谁》，讲的是什么呢？他讲的是美国品种的纯正性，或者说美国国民特性的纯正性的问题。什么意思呢？其实就是针对移民现象。他的意思就是说，比如加利福尼亚，他说按照现代这个状态下，大量的墨西哥人涌入加利福尼亚，最终可能造成什么结果呢？造成加利福尼亚将来若干年后就会变成墨西福尼亚。同时他提到一个问题，现在美国还是白人为主的，总统都是白人，也有非洲裔美国人出现了，但总体来说主流人群还是白人。那么接下来若干年后，由于拉美裔移民越来越多，拉美裔的生育能力也比较强，反而白人生育能力在下降，结婚也比较晚。这种情况下，就有可能造成三、五十年后，美国的主流人群就是拉美裔了。当这个主流人群是拉美裔的情况下，或者有朝一日过半数的美国人都是拉美裔了，那很显然美国总统也是拉美裔了，在很多年后可能美国一任又一任总统都是拉美裔，不是来自于古巴就是来自于危地马拉、牙买加，美国情况就发生变化了，这就是亨廷顿这些人担心的，最后美国的国家精神、主流文化、核心价值观不就没了吗？不就发生变化了吗？美国就成了一个拉美国家了，这很麻烦。所以说他当时就提出这个担忧，而这个担忧恰恰就是跟民粹主义、跟特朗普吻合的。看来特朗普是很认可他的这个理论的，所以特朗普上来之后，重点做的就是在移民政策上的大刀阔斧，对移民的反对，包括前段时间引起非议骨肉分离政策，可以说做的都是非常狠绝的。他在这方面特别坚决，他就认为我必须对非法移民进行遏制，要保持美国的纯度，估计这种事情发展到将来的极致，没准再过些年美国就出台新的政策了，就是美国的白人生孩子有补贴，这都没准的事，鼓励精英阶层生孩子，大量生孩子。当然这个只是只此一说，不至于那么决断。但是已经说明这种倾向已经很明显了，他代表的是背后的很多人的想法，也是民粹主义的一个重要的想法——就是排外，不让你外国人进来，不让你影响我们的生活，不让你影响我们整个的人口比例，也不让你给我带来很多的社会问题，因为在很多民粹主义看来，他认为外来很多移民是美国很多社会问题的源泉，他不反思美国社会问题来源于哪，他认为是外来这帮人带来的，当然这是一个不公平的说法，不客观的说法，但是这个很有市场。在这个问题上，在移民或者难民问题上美国这种极端态度，他也必然会使美国和很多国家造成很大的分裂，也使美国社会造成分裂，美国社会现在对移民政策其实分裂程度非常大的，甚至一个家庭都有不同的看法会吵起来。

对于四处挑起贸易摩擦，美国社会的分歧也不小。前期，当特朗普提出的时候可能美国很多老百姓都觉得很支持，但是一旦各国开始纷纷反制了，这种反制让美国人肉疼了，这种分歧就会加大，质疑会增加。

所以说美国的民粹主义给我们带来一个启示。

第一，美国的民粹主义它的兴起都是跟时代背景有关的，基本上都是跟社会经济发展缓慢，分配不公，中下层民众生活状况不好，欲求不满有关。同时民粹主义往往都是排外的，往往都是要实行贸易保护主义的，往往都是有孤立主义倾向的，并且民粹主义往往都会拥戴那些反建制的个性张扬的领导人上台，你看历史上从杰克逊开始，到后来的几个民粹主义的领导人，包括六十年代的华莱士也好，都是很张扬的一些人，说华莱士就是半个世纪前的特朗普也不为过，都差不多，说话很随便，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但是他特讨底层民众的喜欢，所以说民粹主义这么几个特色，就衍生出接下来的问题。

第二，民粹主义最终的结果其实取决于民粹主义的诉求是通过强有力的社会变革和正当的渠道去解决，还是通过革命、动乱、战争或者不见硝烟的战争——贸易战去解决，这是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而美国历史上比较幸运的时候，就是在特朗普时代之前的民粹主义基本上都是以和平的方式、理性的方式最后解决了，通过社会变革解决了，这是我说的第二个问题。

第三，民粹主义必然会重塑美国的政治生态。特朗普的当选就已经是非常明显的事情，个性那种张扬，来势汹汹，有打碎一切旧秩序的气概，或者这种气势，或者内心的欲望，包括去见英国女王，本来都正常的应该鞠躬，他连躬都不想鞠，认为这都是束缚我的，我凭什么，等等。那么这些东西已经说明了民粹主义已经在改变美国的政治生态了，已经在改变美国的政治环境了。

接下来，如果说美国现有的政策再继续延续下去，也会改变美国的经济和社会生态，对美国是一个全面的改变，这个改变未来是不可测的，至少现在看来是不可测的，因为这些事情走极端之后很是麻烦的，我们知道上一次美国挑起贸易战是在1930年胡佛时期，其结果是雪上加霜，美国受害、欧洲受害、全球受害，最后导致美国胡佛总统灰溜溜地下台，然后小罗斯福很容易地就上任了，并且开始了小罗斯福的罗斯福新政。所以说这个民粹主义走到一定极端状态它是很危险的，有很多不可测的不确定性，所以为什么现在全世界也好，包括美国的精英阶层也好，美国主流媒体也好，都觉得特朗普的未来是不可测的，你也不知道他会把美国带到哪里去，是带到山顶上还是带到阴沟里去了，很难说，这就是很大的问题。

所以，为什么2018年美国的中期选举这么受人关注呢？其实大家就认为中期选举这次就是一个投票，就是对特朗普这两年的执政和共和党这些作为进行投票，这个投票结果将会影响到未来两年。换句话说，如果说特朗普的共和党这次败北了，接下来这两年他就很难做了，连任就很麻烦了，但如果赢了，他可能就更气势汹汹，认为我得到了民意的认可、得到了支持，那他可能更气势汹汹地去做，这对美国社会也好，对全球来说就会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这是说的第三个问题。

第四，就是作为其他国家来说，包括中国在内，怎么去看待和应对这个民粹主义，民粹主义其实有它自身的弱点。我们说民粹主义有几个弱点，第一容易偏激。偏激就会带来社会冲突，所以你看特朗普上任一年多，美国社会冲突是不是很多？国内的骚乱、对立特别严重，冲突很多。这个社会冲突发展到一定时候，就会使得美国国内要求稳定，因为冲突太多了大家也是受不了的，就会要求稳定，这个就是形成一个自我的反制、自我的一个调整，这是一个自我调节。第二民粹主义发展到一定程度，特朗普这种全球政策就会带来一个全球性对他的反制。如果说中国、欧盟等等这些国家包括俄罗斯在内，在很多方面形成了共识，尤其在贸易政策上，寻求稳定的问题上形成共识，然后联手对他进行反制的话，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就会很大程度去遏制特朗普他的贸易保护主义、排外主义、孤立主义的冲动，使民粹主义受到一种压制，这是又一个方式。还有一个方式，你要让他肉疼。他的冒险是建立于他认为他有绝对实力和支持的基础上，但是如果说你对他的反制能够让他的民粹主义阵营发生分歧，这个事情就会发生变化。支持他那些人突然发现，我支持你，你搞来搞去，最后我们生活反倒出问题了，没有变好，那么这个时候民粹主义阵营内部就会发生分裂，促其内变。所以说必要的反制，有策略的有智慧的反制也是需要的。所以，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这个理念长期有效。这就是我们说的又一个问题。

第五，当然还有一个美国国内的问题，这个当然涉及到中期选举和美国大选了。也就是说，到2020年大选，或者大选之前，美国在建制派和民粹主义中间能不能出现一个人物，有点像早年的老罗斯福、小罗斯福、肯尼迪这种人。能出现这么一个人物，甚至哪怕是克林顿这种人，我们知道佩罗最后干不过克林顿，克林顿这种人也行，他是能够既团结美国的利益集团、精英阶层，同时他又能充分的关注底层老百姓的利益，进行非常合理的社会变革；既增加了美国的国民自信，同时又不太冒犯世界各国人民，又能团结整个西方阵营和东方世界达成妥协和平，还能够有效地推进美国社会变革和经济发展。这种力量如果出现的话，我们从历史上看民粹主义就不攻自破了，就像我们说的当年老罗斯福出现之后，有了进步主义运动，特别是到了威尔逊时代，进步主义运动完全成功了，二十年成功了，那么民粹主义基本上就淡化了。小罗斯福的时候也遇到民粹主义，但是他的罗斯福新政非常的成功，他不仅使美国人找回了自信，不仅照顾到美国的各种利益集团，而且让美国的普通老百姓重新找回了人生的自信，找回了社会存在感，并且找回了奉献社会那种快感。那么这些人就成了罗斯福新政的粉丝，然后也就脱离了民粹主义的这种潮流。包括肯尼迪，包括克林顿。那么这个有没有可能发生，这个是接下来需要关注的，就是美国会不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如果出现这个人的话，特朗普的连任就很难说了，甚至这两年特朗普如果做得越过分他越可能下去。但是出现这个概率大不大，其实是不太大的。因为美国这些年整个领导力在下降，你会发现美国精英阶层已经蜕变了，其实这是关键问题。就是为什么美国这些年你就觉得选不出什么像样的领导人，是因为美国阶层固化之后，他的精英阶层退化了，很多精英阶层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其实，很多人出身穷人，最后他也不一定代表穷人利益了，所以这种情况下是美国社会领导力在下降，也是美国现在面临真正的问题所在，就是说他没有一个真正能够照顾到各方面利益，尤其是能保护中下阶层，保护老百姓利益的这么一些人，他能有效地进行社会变革，同时在变革过程中还能够考虑到各方面的利益，有智慧的灵活地推进这种变革，而不是像特朗普这样强硬地推进变革，这个人出现是不太容易的，他是需要社会土壤的，现在我们还看不出有这么一个人出现的可能。当然，两年后的事谁敢说呢，也许就冒出来了。

四、感悟

我们讲了这么多民粹主义的事情，我们得出这么几个结论。首先，民粹主义的缘起是一个美国社会整个的发展出现了很多的矛盾和问题，中下层人民出现了不满，所以最终激发了这种民粹主义。第二，特朗普的获选以及他现在得到很多人的支持，是因为他顺应了民粹主义的需求，代表了这些人的利益，这是他的自信所在，力量所在。第三，美国民粹主义何去何从，取决于两点。一个是外来的压力，这个外来的压力使得民粹主义不能做大，美国民粹主义很多的野心和尝试，最后被克制了。另一方面，他的国内会不会出现一种能够稀释民粹主义的这种能量、思潮或者政治力量，这是又一个看点。第四，面对民粹主义潮流的时候，我们不能轻易妥协的，因为民粹主义就是得寸进尺的，无论政治领域、军事领域还是经济领域，你越退让他越强悍，他越觉得你还可以退让，那这就没完没了了。所以说你对待他，还得是以牙还牙，当然这个过程中还需要斗争策略，需要了解民粹主义自身的脆弱性和他的弱点，他很大的弱点是什么，他是一个松散的组合，他并不是基于某种信仰的组成，他是松散的组合，这种松散组合是来源于大家共同的愤慨怨气造成的组合，所以说民粹主义在历史上为什么他比较脆弱，很快就被稀释了，就是一旦有新的政治力量成功的改革出现之后，民粹主义就没有必要再存在下去了，也就是他的怨气被化解了，所以这也是他的脆弱性，他不是建立在混凝土之上的高楼，他是建立在沙滩上的楼宇，其实很容易就倒掉，这个是你要明白的。“帝国主义是纸老虎”，尤其是这种民粹主义的状态下，他才是真正的纸老虎。如果真正是利益集团聚合的产物，其实比较可怕的，他是一种精英阶层固化了之后形成一个产物，他至少是混凝土的装置，你想推倒他是很难的。但是这种民粹主义其实他是比较松散的。那么这就是我们要明白的，这就是我们的伟人毛泽东同志说的“帝国主义是纸老虎”，用在这个地方是非常合适的。那么你知道“帝国主义是纸老虎”的时候，你就知道对“纸老虎”就不能太退让了，就要有理、有利、有节地去进行斗争，要坚定捍卫自己的利益，当然同时也要分化对方的阵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包括欧盟，包括加拿大，包括俄罗斯，甚至包括日本。另外一方面，我们看到美国的民粹主义、欧洲一些国家的民粹主义，我们也就明白了，改革开放的重要性，你只有坚定不移地进行改革，才能够化解很多风险于无形，才能够让社会各阶层能够满意，能够享受到改革的成果，能够过上更快乐的更幸福的生活，那么他们才能形成一个推动改革继续向前的伟大力量，这也是美国、欧洲的民粹主义给我们带来的启示。这个启示其中一个重要的启示就是美国国内发生过的启示，就是我们说的，老罗斯福的进步主义运动和小罗斯福的新政，他不仅化解了民粹主义，民粹运动对社会这种颠覆性、破坏力，或者说不确定性，而且他使得这个民粹主义成为他推动改革变革的一个力量，这就是最高明的状态，战略上最高明的状态，就是我不是要对抗你，我是要利用你，利用这种潮流去推进我的改革，使改革更有群众基础，更得到社会各界的欢迎。然后在改革的过程中，就使得所有的包括民粹主义在内的社会潮流，他都得到了他自身想要的一些东西，化解了他们的怨气，化解了他们负面的东西，而使他们留下了正能量，成为改革的推动者、支持者、同盟者，也成为世界稳定的维护者和时代进步创新的积极参与者。那么你的改革、应对，才是一个上上之策，才是一个最高明的应对。所以，我始终认为，美国的当代社会，这一百多年来，有两个人可以说是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就是两个罗斯福，他俩其实面临着都是美国的社会危机，都是美国民粹主义潮流的一种挑战，但是他们都通过他的强有力的社会变革，对中下阶层的维护、呵护，以及对社会分配的重新进行调配，包括推动了社会变革，推动了社会创新，推动了对外开放，加强了国际友谊，加强了自己的军事力量，加强了自己在世界产业链上的这种强势作用，最终重塑了美国.所以，这是我认为美国这一百年来，针对民粹主义两次成功的案例。这两次案例其实给我们很多国家，包括我们在内，其实都是非常积极的启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千难万难，只要重视就不难；大路小路，只有行动才有出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