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发展循环经济，加快转变增长方式（3）

国外发展循环经济，被专家总结成六种模式。这六种国外的发展模式，比较难记。简单地说，有的是原来老的工业区、经济开放区改造的；有的是规划的，有的是老工业基地，其中有一些夕阳产业，或者要淘汰的产业，有土地可以开发利用，有废渣废水可以利用。对于每一种不同的模式，起关键作用的主体是不一样的，地方政府、企业和公众在园区的发展中都起着不同的作用：有的地方要政府牵头，例如在北美就有很多的工业园区由政府规划的；有的是企业唱主角，比如企业原来有一些排放的废物，稍微加工就变成原料或者副产品。有的社区要求改善环境质量，最后的目的是提高人们生活水平，或者生活质量问题。

我看过一本书，叫《从摇篮到摇篮――生态工业设计理念》，里面介绍了循环经济的发展思想和设计理论。其中提到，中国人循环经济的理念有几千年了，这也是中国能够可持续发展的很重要原因。那么，中国在循环经济上做了什么，我从生态农业、生态工业、资源循环利用三方面介绍。

生态农业怎么做？咱们延庆是农业大县，农业是特色。发展生态农业在区域范围内，小到庭院可以立体养殖，大到一个城市、一个省份搞生态建设。例如，在庭院经济中，可以发展一系列立体种植、养鸡、养猪、农家菜，在往前延伸到发展生态旅游，实际就形成了很好的产业链。关于生态农业模式，我看农科院有一个专家总结了200多种类型，这个数字被国家环保总局的一位副局长用过。从实质上说生态农业有三大类。第一类是基塘模式，在珠江三角洲有很长历史，就是在低洼的地方挖一挖，中间低的地方是塘可以养鱼，堆高的地方是基可以长柚子、长苹果，也可以根据具体情况种其他的经济作物。最典型的是，比如种桑，桑叶可以养蚕，蚕可以纺丝，丝可以做丝绸产品；蚕排泄物可以回到鱼池，鱼塘里的泥可以肥田，这就形成物质循环。第二类叫稻鸭共享模式，这跟前一个模式不一样，就是稻田里养鸭，有的地方养鱼、养虾，比如我的老家江苏，就有在稻田里养鸭或者养鱼的，这种不全是物质循环，鸭跟稻是共用水，是共享，科学含义就是前面说的共享模式。鸭在稻田可以起很多的作用，有专家说可以有九种作用，吃虫子、吃杂草、松土、减少化肥使用等等。现在农药化肥使用在中国是一个大问题，南方湖泊水体的负营养就是由农业污染引起的。第三大类是以沼气为纽带，这种类型很多。前两年国家发改委和农业部推进的叫四位一体，西北干旱地区叫五配套，所谓四位一体，就是建一个大棚，里面养猪、种反季节蔬菜，下面建沼气池生产沼气，沼气可以照明或做燃料、做饭。这确实是件好事。我在南方做过调研，农民对我讲，一家人养两头牛，搞一个沼气池，一年可以收入2万多块钱，对一个农户有这么大的收入确实不错。

生态工业也有很多类型。林浆纸一体化是一种。现在用纸浆造纸污染很大，改变这个办法，发展林浆纸一体化是一个挺好的趋势。国内对金光纸业的做法争论很大。原因是什么？是砍林子。北大的一个学生曾对我讲由于砍林子破坏生物多样性的问题，也就是砍林子减少了生物多样性。我想，对这个问题需要进行经济、社会、环境影响的综合评价，不能光看一个问题，特别是在中国，要结合中国人口多的基本国情。围绕甘蔗形成产业链是一种类型，甘蔗做糖以后，渣子去造纸，这就形成了很好的产业链。贵港形成了六条产业链。这种事不是新的，广东江门镇南街造纸厂，用甘蔗的渣子造纸，20世纪50年代周恩来总理作了批示。“物尽其用”是这种产业链的核心。此外还有很多的模式，比如煤气化为核心的多联产，有人叫一体化模式。国内用煤变油，造甲醇的规划很多，很热门。建筑材料怎么循环利用？可以成为一种类型。我个人看，节约型的城市化道路不仅是建筑物的节能问题，城市化的模式问题是第一位的，因为城市怎么建，确定下来后资源消耗基本上定了。这实际上说明结构调整对于发展循环经济的重要性。我经常引用的例子是，珠三角要不要搞五个机场，这是布局的问题，要考虑交通半径，要考虑其他方面的因素。建筑节能是要花好多钱的，比如美国白宫的节能从1980年开始，规划用20年的时间搞节能，投资150亿美元，节能20%。按照官方的说法，中国95%的建筑是不节能的。以后怎么办？要么是炸掉重建，要么多耗能，要么是改造，这三样办法没有一样是节约的。

再利用、再循环的模式也有很多。比如煤矸石发电、农业废弃物综合利用，集中养殖的废物处理在北京郊区也是个问题。因为大型的动物，比如牛的排泄物是人的六倍，由此造成水体负营养化、污染问题比较严重。我想说两个例子。一个是水葫芦问题。现在媒体上都说水葫芦是外来入侵者，造成的损失多么大。现在怎么处理呢？是用杀藻剂，地方有什么重大活动了，就去“杀”一下，蓝藻就死掉沉下去了。我认为这种思路像割韭菜，割了一茬又出来一茬，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湖泊水体污染源有三块，工业废弃物、生活废弃物、还有农业面源污染。其实自然界的生物是平衡的、相生相克的。在水葫芦治理上南方有一些成功的经验，水葫芦、水花生，还有水草，可以吸收水里的营养物；把水葫芦收集起来可以做有机肥，在江苏开发出化妆品材料，有些地方拿去放在公园里，水葫芦开的兰花也好看。实际上这也形成了产业链。废塑料饭盒的处理是另外一种类型。上海的办法是实施“三分钱工程”：在江苏的昆山建了废饭盒处理厂，回收回来一个补助三分钱，回收过程不要企业去做，让社会完成；如果这东西值钱，就会有人去收。回收后，经过去污，生产塑料粒，解决了废饭盒问题。我们国家现在塑料进口量很大，生产塑料粒是有市场的。我想用这两个例子说明了一个道理，发展循环经济要面向市场，对政府来说是给出路，对企业来说是找出路；或者说，面向市场找出路，这是我们发展循环经济一个必须考虑的因素。否则循环经济发展不了，发展不好，很难发展下去。还有很多类型，我不想具体说了。尽管每种模式有不同的特点，但必须尊重经济规律，当然我们的前提是尊重生态规律，只有把这两者很好地结合起来，按照两者的规律来发展，循环经济才能发展下去，才能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发展好；否则就会成为一个空的口号，也很难达到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目的。

第四，发展循环经济的重点与不同主体的作用。

我简单说一下循环经济的发展重点。我认为循环经济的核心是提高资源生产力，当然它的小目标就是提高资源生产力和减少废弃物排放，大的目标是可持续发展。我们认为，技术创新与制度创新是动力，加强法制建设，完善政策措施，形成政府大力推动、市场有效驱动、公众自觉参与的循环经济发展的长效机制。发展循环经济，要有长效机制，要发挥政府、企业，包括中介组织，比如节能中心，现有的技术中心、监督中心等的作用。总体说来，有三个层次，一是发展思路问题，我已经讲了有好多的思路问题，在产业链的连接上要体现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的原则。二是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三是形成产业形态。产业形态大致是三大块：节能、节水型产品和产业，资源综合利用的产业和产品，还有环保产业。马克思曾经说过，节约可以产生利润，废物处理只有上规模才能节约成本，才能产生利润。经济学理论已经解决了废物利用的问题，用到实际中需要我们的探索。发展循环经济的重点，国家发改委在抓以下四大块工作：

一是节约降耗，包括节能、节水、节地、节材。在1996年第四次全国环境保护大会上或者更早就有了这个提法，改革开放初、甚至几千年我们就有节约的意识。二是全面推进清洁生产。这项工作在我国也有几年的实践。目前国家正在讨论制定循环经济法，原来叫循环经济促进法，讨论的问题是循环经济法究竟有什么样的内容，要不要代替原来的节约能源法，跟清洁生产促进法是什么关系。资源综合利用是第三个重点。实际上国内在这方面做了很多工作。原来国家经委在推进这个工作，以后成立国务院生产办、国家经贸委，现在的主管部门已经到了国家发改委。国务院1996年36号文，对资源综合利用有一系列优惠政策。近年国家在研究“两法”合一，就是外资企业和国内企业增值税的合并问题，原来有一些分歧，现在基本统一了。原来外资企业增值税是15%，国内企业是33%；合并后要统一，是多少最后还没有定。从总体上说，国内增值税主要在生产环节，这对建设节约型社会是不利的。为什么呢？前一段我看过一个材料，说外资企业在中国基本不盈利或很少盈利。由于我们的税制设置，人家做账基本不做出有多少增值税。国外一般都设消费税或产品消费税，这个环节是没有办法做账的。我们现在的增值税可以做账，或者通过提高投入成本，减少收益。所以我们要研究资源节约型社会的政策，如果政策不调整，不利于企业节约。无论是国有企业还是私有企业，节约得越多，增加值就越多，增值税国家收得也就越多，企业没有积极性。如果改成消费税，短期国家财政收入可能每年要减少1000多个亿，长期看是有利于提高企业节约的积极性的。怎么来平衡长期和短期的关系，还需要研究。第四个重点是环保产业。2005年国务院22号文件提出发展循环经济的重点环节有五个：资源开采环节、资源消耗环节、废弃物产生环节、废旧物资再生环节、以及消费环节。第三个环节强调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废弃物，比如说粉煤灰等的利用；第四个环节指标强调废旧商品，比如报废汽车或者进入社会流通的商品的回收利用问题。这两个环节的差别就在这里。

为什么要政府推进循环经济的发展？循环经济之所以要政府推进，因为它能够产生环境效益，而环境效益是公共物品，是大家都能享受的。我经常讲的一句话是：环保不仅事关环保总局，而且关系到广大人民群众。大家都希望自己生活在好的环境里，这是生活质量的需求。政府在推进循环经济上做什么？关键是创造制度环境、创造市场环境。具体包括制定法律法规、标准标识。要研究再生产品的标识问题，还有市场规范问题，比如我们碰到的黑心棉。我在北京南郊的一个企业做过调研，他们进口美国的棉花下脚料经过加工，生产成棉线出口到美国，用这种线做成牛仔服。谁能说牛仔服是坏东西，我认为是好东西。第一，这是资源综合利用，国家有支持；第二，可以解决就业、创外汇；第三，现在问题的实质是什么？是监管问题，我们不能把监管问题、企业诚信问题作为劣质棉花使用问题，两者不能混为一谈。我们缺的是什么？就是认证标识。要对他们加强管理，使资源综合利用真正成为产业。

企业是发展循环经济的主体。我们说到生产方式问题，说到底还跟企业有关。企业怎么做？要把循环经济作为发展理念，纳入企业的发展战略。好多企业做了循环经济的规划，我也参加了不少企业循环经济规划的评审。一些企业原来做了发展规划，现在又开始做循环经济规划。我曾经问过一个企业：为什么要发展循环经济？他们给我讲的道理非常简单：我们这个企业原来有三产，再加上一些地方的煤炭采完了，矿井要关闭，这么多的人需要就业，怎么办？我们建一个废水处理厂，或类似的综合利用企业，尽管赚不了什么钱，但可以解决不少人的就业问题，这也是对社会的贡献。当然，通过水处理也可以提高水资源的利用效率，减低生产成本。实际上这就是企业为什么要发展循环经济的最简单道理。

我在很多地方都说过，我讲循环经济希望把循环经济从圣坛上拉下来，不是告诉大家一个口号，而是告诉大家应该怎么做。今天我也希望达到这个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