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生修养的角度理解“八荣八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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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讲“八荣八耻”？最近在中央电台关于“八荣八耻”的访谈节目中，我是直接解读“八荣八耻”的，每一个问题都可以就本身的内涵作出讲解。

比如讲爱国主义，列宁讲过，爱国主义是千百年来形成的对祖国的感情。可以围绕这个内涵来讲。如果讲服务人民，就可以从讲公仆开始，公仆是古希腊、古罗马时期的概念。那个时候，抓了很多俘虏，让他们管理公共事务，他们是公众的仆人。共产党接受了这个概念，做人民的仆人。如果讲以崇尚科学为荣，那话题就更多了。我在东南大学论坛上谈了一个观点，既然东南大学以科技著称，那就从讲科技开始。首先看一下，中国目前的经济发展得益于什么？得益于解放生产力，但解放生产力是有穷尽的时候，当今经济全球化，世界两个国家获益匪浅，一个是美国，一个是中国。美国在高端，中国在低端，但低端是不能维持下去的，我们的许多原材料已经占到了世界的30％。有人讲，中国的纺织企业全部开工后，可以满足世界需要。保证中国继续稳定发展，依靠两个，一是制度创新，一是科技创新。中国的制度创新、科技创新怎样？不容乐观。举两个事例，一个是几年前媒体披露百年以来世界重大发明18项，其中9项是美国人发明，4项是英国人，3项是前苏联人，1项是德国人，只有基图谱吸收中国人参加，我们只占了1％的工作量。美国评出了影响人类的重大发明20项，没有一项是中国的。是中国人不够聪明吗？恐怕不是。世界有两所大学对全世界有代表性的60个人种进行了非文字推理能力的测算，结果是中国、韩国、日本、新加坡平均智商105，欧洲国家、美国、加拿大平均智商100，南亚、北非等世界大多数国家平均智商是80，撒哈拉以南地区和加勒比海地区平均智商75。中国人智商那么高，为什么没有原创性呢？这个问题我可以讲的很多。

所以，解读“八荣八耻”，我在考虑：大家不知道“八荣八耻”吗？都知道。最近我接受媒体采访时谈到“八荣八耻”与先进性教育的关系问题，先进性教育解决的是执政党的执政理念和道德要求的问题，而“八荣八耻”解决的虽然包含着执政党的要求，但更重要的是解决了普通民众所需要的最基本的道德价值观问题。锦涛总书记之所以提出“八荣八耻”，是依据社会现实提出来每一个普通民众在这个时代如何塑造自己的价值观。既然如此，那这些东西我们有没有？孟子有言：“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怜悯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心中都有，为什么没能调动起来？知道“八荣八耻”重要，维持“八荣八耻”更重要。怎么保持永恒？这就涉及到修养问题。修养什么，才能保证我们认同“八荣八耻”？基于这样的理解，我想今天谈修养。

修养是个古老的命题，在古希腊神庙金顶上有句警世箴言：认识你自己。认识自己，是把握自己、完善自己，更是修养自己。修养也是个大到治国、小到治家的命题。春秋时期楚庄王问谋士治国之道，三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修身。楚庄王说，我问治国，何言修身？谋士答，不能修身，何能治国？《大学》中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治国也是要从修身做起，修养也是个有途径可循的命题。我们每个人在修养身心、完善自己、成就自己的时候，都想找到捷径，捷径没有，但规律有。越是深奥的道理，其表现就越简单，越是优良的修养方法，其形式就越平常。佛教的达摩祖师面壁十年，没什么高妙的方法，是能够静下来思考和感悟人生和宇宙的道理。犹太教也有个故事，有个准备归依犹太教的人提出要求，谁能在自己一只脚站立的过程中把全部犹太教的道理都告诉我？犹太教的一位拉比讲了一句话，不要向别人做你所厌恶的事情。那么修养从哪里做起？杭州红顶商人胡雪岩的宅第胡庆馀堂的中堂有四个字：耕心草堂。耕心两个字告诉了我们修养的途径所在。我的观点是：外修行为，内修心。下面围绕着外修行为、内修心讲十个修养。十个修养所达成的就是落实对“八荣八耻”的认同和永恒。

第一，修养一颗平静和平和心，以自我心理调节和心态平衡来奠定坚实的人生基础。诸葛亮用一句话告诫儿子：非宁静无以致远。当今社会，我们确实有必要静下来思考的一生最本质的东西在哪里。这方面有几点需要共同把握。

一是要调节心理和平衡心态，必须对人生规律有正确的把握，必须认识到人并不总是走在平坦大路上，总有这样那样的挫折和磨难伴随着，这就需要我们不能因为荣而忘形，不能因为辱而彷徨。很多人知道我的辉煌，而不知道我的两次挫折，在最困难时，我的心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我为什么当兵？因为当时看了魏巍的一本书，其中讲到主人公不争气而被父亲逐出家门，母亲流泪瞎了眼睛。其中有句话我记了几十年：世上那些不争气的男人让自己的亲人流了多少屈辱的眼泪。我认为自己就是不争气的男人，所以才下决心当兵。当兵以后又遇到一次挫折，两次挫折使我认识了人生的两个规律：成功和挫折从来都是相伴而生的；人在最困难的时候不要放弃希望。许多情况下，不是成功的基础垮了，而是我们的精神垮了，不是前进的道路没有了，而是指引前进的明灯熄灭了。所以，我们必须把握好人生的基本规律。

二是要调节好自己的心理和心态，必须对自己的品德和才能有客观公正的定位。一般来说，我们对自己的评价往往较高，当社会对自己的认定没那么高时就发生错位，错位的结果往往是失去自己。一次我在一个单位做完报告后，一位参加座谈会的人讲，八十年代初我们学习你的事迹，现在仍然学习你的事迹，但你与我们没有什么区别，你也是两杠两星（当时我是中校）。我知道他的意思，就是我经过的道路如此辉煌，理应在官道上走得很远，但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中国是官本位的社会，往往官多大就意味着你的价值有多大。假定我认同他的观点，我就会发生心理扭曲，认为组织上亏待了自己。我之所以心态平和，原因很简单，是认识到了社会的两个价值，社会价值和功利价值。像两弹元勋邓稼先、钱学森，不给他们荣誉，他们的价值仍然存在。我不能说钱学森没有道义价值，只是他的功利价值更突出，美国人讲，钱学森可以顶几个机械化师。我做了事情，不给我荣誉，我做了该做的事。认识到这点，心理就不会失衡。

三是要调节好自己的心理和心态，必须对社会有正确的认识：绝对的公正公平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仍然没有。所有的公正公平都是相对的。一次，几位画家讨论公正公平问题说，中国国画与西方油画定价相差悬殊：凡高一幅画卖上亿美金，而张大千一幅画只卖几千万人民币。关于这个问题有人讲过三个原因：一是国画有“三多”：画家多、作品多、作假多。二是几天、几小时甚至几分钟可以勾勒出一幅国画，而油画则用几天、几星期甚至几年时间。在欧洲国家，花几年时间画成一幅穹顶画的比比皆是。三是国画是写意，油画是写实。我认为，“三多”不是根本原因。在欧洲，也有赝品，也有街头画家。国画画的时间短，但胸中酝酿的时间长。写实写意就更不是问题，比如描绘一个家庭的富足，油画画面上肯定是娇艳的女人、奔驰的轿车、盛大的宴会，而国画呢？可能画了个大院子，半开门处闪出一个女仆，倒掉还没吃完的鸡鸭鱼肉，让人想象这个家庭的富足。古代有幅画叫“深山藏古寺”，画面上是一个小和尚在山下挑水，没有画山中寺院，但谁都不会怀疑山中有寺院，国画给了人充分的想象空间和余地。那根本原因在哪里呢？在于游戏规则由谁来制定。当今的文化中心不在中国，而在欧美，世界的通行规范基本都是由欧美人主导制定的，由别人主导制定的往往对我们不公平，但我们必须与之共舞，否则就会出局。一次，我问一个二流女演员的出场费是多少，她说，咱们是朋友，便宜点，一次六万。我说，你看公平吗？我写一本书，稿费比较高，一年下来累死累活也就这些。不服气吗？这就是规则。当我们认识到社会的游戏规则时，心理就不会失衡了。因此，这是人生最基础的修养，也是建设我们道德价值尺度的开始。

第二，修养爱心、宽容和责任，以美好的行为去改善和净化周围的社会环境。“八荣八耻”里讲到互助的问题，要做到互助，首先要有爱心、恻隐之心、宽容和责任心，这很重要。六十年前，胡适先生讲过这样的话:中国人有三大毛病，缺少爱心、恻隐之心，不能见义勇为，贪生怕死。我认为，这三大毛病到今天也没解决好。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这涉及到几点。

第一，把自己变成一个美的传播者，必须修养美好的心灵和易感的心态，要能够为感人的事所感动。假如心是麻木的，再美好的事情也不能被感动，我们也就不能成为感动别人的人。有一次，到山东郓城看望自己支助的学生，当时老师让我讲几句话，我就讲了一个观点，说感人的事处处有，只是能感人的心不常在，只有有能感人之心，才能做感人之人。意思是说，周围很多事情可以感动人，关键看你的心灵是不是易感。如果心灵是麻木的，就不可能感受美，从而把自己变成美的人。每一个人都有表达感情的方式，我也有我的方式。我这个人爱流泪，哪些事让我流泪呢？看我们机关同事到甘肃会宁看我支助的学生时录的镜头，镜头上一个70多岁的老太太说3年没吃猪肉，5年没吃鸡蛋了，我流泪了。我支助的一个学生来信讲，他一个同学学习很好，高考时需要交150块钱报名费，借遍全村只借了10元钱，我也流泪了。古人讲，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看关键看眼泪往哪儿弹。古人讲，读《出师表》不哭者不忠，读《陈情表》不哭者不孝。当流泪可以净化心灵时，未必不是一种修养的方式。一个宁静的心灵是感悟的前提。一般来说，进入文学艺术领域的崇高和博大，往往把我们感动得热泪盈眶，但是社会生活是平凡的，因为文学艺术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它是把生活中最质朴的东西凝结起来给我们看，因而感动了我们。当我们进入生活的时候，那就靠心灵去感悟，这一点很重要。

第二，善应该在我们的心灵之中。在全国举办中国青年世纪风采电视大赛时，我作为点评专家讲了一个观点：一个人心中充满着善良，就不会产生邪恶，充盈着责任感就不会麻木和懈怠，因为这二者不可能共存于一颗心灵之中。帮助别人也是帮助自己，只有我们承担起帮助困难者的责任，在我们遇到困难时，才有人承担起帮助我们的责任。人人都做清流，才能改善邪恶，这也是“八荣八耻”提出互助的底蕴所在。

有个佛教小故事，有个行僧向禅师请教为人之道，禅师带行僧下到地狱，看到很多饿鬼，每个人面前一盘美味佳肴，但因为使用的勺子一米多长，怎么吃都吃不到嘴里，饿的哇哇直叫。禅师又带行僧进入天堂，看到同样的条件，但每一个人都舀起自己面前的美味佳肴送到别人的嘴里，人人都这样做，人人都吃到了美味佳肴。这就是互助的结果。很多人寄希望于道德先行者来改善社会，其实，仅凭道德先行者是不够的。我们看一下明代的海瑞，他从政二十年，官至二品，临死时留下白银不足二十两，但海瑞也是当时吏部最头痛的人。为什么呢？不给他官做，社会舆论不答应，但如果给他官做，把他放在什么地方，总有一批人因受不了这个大清官要辞职。

社会上有一种贿赂心理，什么叫贿赂心理？比如说给领导送红包请领导帮忙办事，他收下了而事情没有办成，或许你会认为这个领导帮忙了，只是其他人在中间捣了乱。但如果他不收红包，你出门就会骂他：这小子压根就不想帮我忙。报纸上登过一个消息，说有个小伙子带着母亲到医院开刀，医生没有收他送的红包，他说，你不收，拿我母亲练刀呢！不开刀了！你收下了，就开刀。这也是贿赂心理。所以，社会风气的改善，绝对不是道德先行者独立完成的，必须所有人都要参与其中。19世纪英国社会学家斯宾塞讲过一个观点，在所有的人都获得自由之前，没有人真正的自由；在所有的人都有道德之前，没有人真正的有道德；在所有的人都获得幸福之前，没有人真正的幸福。这就是共同努力的重要。

第三，每个人都有责任抨击不良现象，更应当身体力行。我们不要因为自己力量绵薄而失去做的动力和决心，只要做了，总会产生作用。哲学家黑格尔讲过，一根稻草可以压趴一头毛驴。为什么轻轻的稻草把强壮的毛驴压趴了呢？原因很简单，这根稻草是在临界点放上去的。你的力量是一根稻草，我的力量是一根稻草，合起来就会产生质的变化。

二战时期，在英国的一片墓地上，留有一个年轻的母亲对十岁儿子的墓志铭：全世界的黑暗都挡不住一支蜡烛的光明，只有做过了，就会产生作用。不妨再举一个例子，接受中央电视台敬一丹采访时，我引述了一个医学院老师讲给学生的《拯救小鱼的故事》，敬一丹说很有启示，这里我复述一下：一个暴风雨后的早上，一个人来到海边散步，他发现很多被暴风雨卷上岸来的小鱼困在浅水湾里，尽管近在咫尺但回不了大海。这时，他发现一个小孩不停地拣起小鱼扔到海里，就忍不住说，这里有千万条小鱼，你救不过来。小孩说，我知道。那你为什么还去做呢？有谁在乎呢？小孩拣起一条小鱼说，这条在乎。又拣起一条说，它也在乎，还有这一条，这一条，这一条┅┅小孩不停地拣着说。老师讲完这个故事后对同学们说，每一个人都要学会如何拯救生命，虽然你们救不了全世界的人，救不了全中国的人，甚至救不了一个省、一个市的人，但是你们还是可以救一些人的，你们可以帮助他们解除痛苦，因为你们的存在，他们的生活从此再不一样，你们可以使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这是你们能做和应该做的。我认为，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做些互助的事情，只要做了，总会产生作用。

第四，大事对人是一种检验，只有小事才构成修养。一个人一生经历中是大事的事不多，更多的是小事。我们修养的过程最终要形成一个成熟的理念，以此指导行为。这其实是两个意思，一个是小事的修养问题，我想从我和我儿子的事情说起。有一次我和儿子上街，儿子吃完零嘴后把包装纸扔在地上，我说你回去把包装纸拣回来扔到垃圾筒里，我儿子拣回来后愤愤不平地说，遍地是垃圾，凭什么让我拣？我说，你想一想，为什么遍地是垃圾？不就是人人感到遍地是垃圾，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吗？你不扔他不扔，地上不就干净了吗！后来我到深圳去，和儿子在一艘母舰上，我往海水里吐了一口口水，我儿子说你不要往海水里吐口水污染环境。同坐的一个小朋友讲，你看海水那么脏，多一口少一口无所谓。我儿子说，你不吐他不吐海水不就干净了吗！我想，海水干净与否肯定不因为我的口水而决定，但是我要说的是那件事确实在他心灵深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这里强调的是一个理念的成熟的重要。现在宣传典型时，往往以做好事的量来证明典型的境界。我认为，做好事的量是证明一个人向更高道德境界迈进过程的决心和动力，而它本身不是境界。如果仅以量来证明，可以导致一部分人做秀。媒体登了一个小幽默，说有个小学老师问一个小同学：你今天上街做好事了没有？小同学讲：我送一个老奶奶过马路。老师说很好。小同学补充了一句：其实啊老奶奶不想过马路，是我硬把她送过去的。这样的做好事，就异化了学雷锋，这就不是境界，是做秀。一个人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好事，这才叫境界的成熟。

第三，修养积极的心态和明净的心灵。当今社会处在转型期，原有的道德价值体系已经被打破，新的与市场经济相联系的道德价值体系还没有建立起来，丑恶的东西很多，有时候影响着我们的价值判断和行为。比如，有个大学老师一次给大学生做报告时问当今社会缺什么？大家齐声回答，缺德。有人这样说，现在除了母亲不是假的，其他都是假的。还有人反过来说，现在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骗子才是真的。美国《读者文摘》登了一篇文章，题目是《还有人拾金不昧吗？》为检验一下到底现在道德处在什么状态，有人搞了1100个钱包，每个钱包放了50美元，兑换成各个国家的货币，同时钱包里放上钱包的主人的姓名和联系电话，到世界各个国家扔到公共场所，看能来归多少。结果是，挪威和丹麦归还率100％，新加坡是90％，澳大利亚、日本是70％，美国67％，英国65％，法国60％，荷兰50％，德国45％，俄罗斯43％，菲律宾40％，意大利35％，墨西哥21％。遗憾的是，没有到中国来。假如到中国来，大家认为归还率是多少呢？我说应该101%，因为可能有人拿错了，把自己的钱包也拿出去了。我于是问了几十个人，说假如你捡到钱包会怎么处理？这些人回答比较一致，说假如丢钱包的人就站在我旁边向我要，没有办法，还给他。如果不在我旁边，我肯定不还。还有人说，假如这个钱包大家看见了都不拣，我也不敢捡，如果我捡了就钻到别人的套里去了。我们讲道德的社会为什么如此不道德呢？其实不只这些，我本人遇到的好多事情就很典型。一次，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老太太在北京大学门口向我要钱，说到北京来找儿子，由于建筑工地转移了没找到人，已一天没吃饭了。我请他们到饭馆里吃完饭，然后给了点钱。但三年以后，在北京我又碰到这两个人，以同样的理由向我要钱。大家可能感觉奇怪，做点好事三年了还念念不忘。原因是这个老太太很像我的母亲，我回家后写了一篇日记，说假如自己的母亲到北京来找到不到儿子，是否有人给她一碗饭吃呢？实践证明，我被涮了一把。这样的事情多了以后，确实影响我们的价值判断和道德行为。

讲道德几千年的社会如此不道德，原因在哪里？第一，文化传统的原因。我们这个民族是重私德不重公德的民族，像坚韧、顽强诸如此类的我们十分强调，但互助、诚信诸如此类的，强调不够。为了证明这一点，我讲一个事例。大家知道元代大戏剧家写了《窦娥冤》，窦娥临死时许了三个誓愿：血飞白练、六月飞雪、楚州大旱。许三个愿时还有个细节，上刑场时她提出来绕道走，不要让她婆婆看见伤心。她对亲人关心得无微不至，但许愿楚州地区三年大旱，这样要饿死几十、几十万人来震惊皇上给自己伸冤。大家是不是觉得窦娥是对的，这样的结果就认同了私德而丢弃了公德。

第二，封建统治的原因。我们这个社会的封建历史都是草民意识。黑格尔讲东方国家尤其是中国，只有一个人是完整意义上的人，那就是皇上。我们大众一般是怎么样呢？皇帝让你死的时候，还要三呼万岁、谢主龙恩，没有独立的人格。这种情况导致了什么？遗传了很多的基因。一次看电视，记者采访一个东北系列杀人案的案犯，问杀人时什么感觉，他说跟杀猪的感觉一样。为什么会这样呢？那是因为成长过程中他的人格和生命被践踏过，他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

第三，文化心理和认知扭曲的原因。人们往往有种晦暗心里，用法律词汇讲叫有罪推定。河南曾经出现过一个处女卖淫案，两个警察抓这个姑娘的时候，说你长得那么漂亮，难道不会那么那么那么吗？就是说，只要你长得漂亮，必然那么那么那么。就像现在的领导干部掌权而不腐败，人们会说你有病啊？这叫“逼良为娼”。有罪推定导致了道德的扭曲。还有，大家喜欢搞定、摆平、操作等词汇，这是我们生活中习惯用语。当遇到争执时，人们更多的不是依靠仲裁机关和法律，而是看哪个人可以帮自己把事情摆平。没有一个平台，自然就没有规则，没有规则也就没有道德。

还有，我们社会转型期的评价机制没有搞好。一个院士曾给我讲，有个博士曾被“三开”，开除党籍、军籍和学籍，后来到深圳办公司发起来了，回到母校后被奉若上宾。一天晚上，他把最熟悉的老师和同学请到当地最高级的酒店吃饭，吃完饭后他问大家，你们好，还是我好？大家说，你好。这叫只问结果不问过程，不管是坑蒙拐骗还是偷税漏税，只要发到足够的大，高级领导人也可能会接见你，中央电视台可能把你请到黄金时段谈淘第一桶金的过程。

还有立法和执法。我们是大陆法系，但我们大陆法系立法上有漏洞。有一段时间，报纸上老登某一个领导干部贪玩，玩死了。这很正常，是我们的立法没到位。金钱放在兜里出问题，金钱搬到家里出问题，而玩却没有问题，这些领导干部自然就玩了。从某种意义上讲，执法是道德利益的规范和强化，反过来说，道德是法的一种强化。但现在完全按执法者来做行不行，未必全行。报纸登了这样一条消息，说有个小伙子走在大街上，看到母女俩在乘凉，穿得比较少，他多看了几眼，母女俩把他告到了派出所，派出所判定他犯了窥视青春罪。那就没有规范了，只有扭曲道德。当然，还有我们时代变迁的原因。以前我们赞美某个人很老实、很朴实，他心里甜滋滋的，现在见到一个人再说很老实、很朴实，他肯定斜着眼看你：你说我傻是不是！一个母亲带着女儿去剧院看《白毛女》，她想教育孩子不忘过去的苦难。看完以后，她问女儿受什么教育没有。女儿说，没受什么教育，这个舞剧有问题，你想一下，借债还钱，天经地义，那个杨白劳跑什么跑，这个喜儿也真傻，嫁给那个地主不就一下子发起来了吗，干嘛跑到深山里去呀！

道德价值观在变化，还有一个核心价值观的问题。我到欧洲、南美去，觉得中国的经济正在影响世界，而中国的文化和道德价值观没有影响世界。世界上有一种中国威胁论，解决威胁论问题要靠两方面：一是西方人放弃冷战思维，另外就是我们的核心价值观要跟世界接轨。构建核心价值观，需要有五个要素做支撑：一是朴实性。二是民族性，民族的优良文化传统要进来。三是政治性，执政党的执政理念要进来。四是崇高性，核心价值不能民俗。五是时代性，要与时代的主旋律互动。关于核心价值观问题，可以就事例讲两个方面，一个关于美国，一个关于日本。现在挺有意思，讲美国呢，有的人是爱恨交加，讲日本只有恨。我对一些日本人的印象也不好，但要讲一些深层的道理来看一个民族核心价值观的重要。关于美国，9.11事件后，当时中国一个记者代表团在美国，一看世贸大厦被炸，大家一起鼓掌，被驱逐出了美国。一定不要忘记，生命是最宝贵的，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同情几千条生命，而不能跟恐怖分子站到一个队列里。抗战时期，国民党远征军一个连守在云南腾冲，日本鬼子很长时间攻不下，最后找了当地一个农民绕道消灭了这个连。建国以后肃反，有人举报这个农民带着日本鬼子消灭了远征军一个连。他说，我是带着坏人打坏人。结果放了他，最后这个农民还当了生产队长。大家想一想，里面还有永恒的东西吗？抗战是一个民族的战争呀，这里面还有什么坏人好人之分呀？只要是消灭了日本兵，才是最大的正确呀！

我再讲几个事例。抗日联军杨靖宇将军牺牲后，日本人剖开他腹部看到全是草和棉絮，现场的日本人都给杨靖宇鞠躬，日本的讨伐队队长让人专门刻了一个杨靖宇的头颅和他尸体一起下葬。几十年以后，一个日本老太太来到杨靖宇墓前常跪不起，说自己是姑娘时就把杨靖宇视作精神的恋人，一直没有结婚。还有狼牙山五壮士，日本鬼子上去以后，指挥官指挥日本兵排成几排向跳崖的五个英雄鞠躬。在日本人的行为里，是否能引发我们的思考：什么是民族永恒的东西呢？现在，《人民日报》有个评论员提出对日新思维，被国人骂得狗血喷头。可以说，只要哪个学者提到日本人有好的地方，肯定被骂成汉奸，以至于政府在这个问题上都不敢轻易在外交上有动作。我们一骂，所有的日本人都在范围之内，这是不对的。日本有的教授和政府因为南京大屠杀打官司几十年。我国东北那边出现了毒气事件，美国几个律师协会提出来帮助中国人打官司，美国的一个剧团还到全国各地宣传南京大屠杀。这引起我们的思考：什么是本质的？我们这个民族怎么大气？宋美龄去世的时候，我们大陆的报纸对她二战时期的表现做了一定的赞美，外电评论，参考消息转载，说中共学会了尊重对手。一个民族必须有永恒的东西，一切由自我的利益为着眼点，中国永远不会是一个伟大的民族的。我觉得我们道德方面的问题，很重要的一点是没有形成永恒的价值观。“八荣八耻”是引导我们在这个时代解决了基本的道德价值观，这个问题很重要。

我讲不道德的现象比比皆是，是否是说我们这个社会完了，道德建设是没有希望了呢？显然不是。道德建设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不同的表现，我这里只是强调一点：一个人要看光明面，看光明面多了才改变思维。如果总是看到丑恶，心态就会被扭曲。就像一个爱哭的老太太，为什么爱哭呢？因为她有两个女儿，一个卖伞，一个卖鞋，下雨时她为卖鞋的女儿哭，出太阳时又为卖伞的女儿哭，担心伞和鞋卖不出去。有人劝她换一种心态：出太阳时为卖鞋的女儿高兴，下雨时为卖伞的女儿高兴。老太太一想是这个理，从此以后成了爱笑的老太太。这就是心态。当然，仅有心态还不行，还要有感恩的心情。犹太教有个故事说，一个旅行者问一个正在种角豆树的70多岁的老人，角豆树什么时候结果？老人说，70年。他说，你还能活到这个时间吗？老人说，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并不是一片荒漠，我是给后来人准备的。这就是感恩的心情。像我之所以多次被人骗过，但仍然做有益于社会的事，那是我认识到社会是个万花筒，不可能清一色，我们不能因为大树底下有枯枝败叶就把大树锯掉，不能因为水脏，就把孩子一起泼掉。这就是积极心态的问题。

第四，修养自律和克已，以目标吸引于道德约束规范行为。当今社会诱惑人的东西很多，可以说，流俗易，洁身难。江泽民同志讲过领导干部要过三关：权利关、金钱关、美色关。现在就讲美色。《诗经》讲“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到漂亮姑娘也想多看几眼，但只能看不能动心，就是动心了也不能动手。不能看到花儿美就采回家去，后院要起火，有一次我讲了这个问题后，一个领导向我提供信息，说《健康报》刚登了一篇消息，说多看漂亮姑娘可以长寿。假如心态很平和，看了美的东西就可以颐养身心，可以长寿。如果看到漂亮姑娘心跳就加速，那就长寿不了。怎么克制？两方面：自律和他律。自律是道德良心，他律是社会机制。相对于社会来讲，制度更带有根本性，这是小平同志说的。制度不好，好人不能充分做好事，这也是小平同志说的。广西玉林市四任市委书记前仆后继奔监狱，大家想想，一两个书记奔监狱，那是道德良心出了问题，而三个、四个书记奔监狱，那就不简单是良心问题了。在腐败这个问题上，我们采取的是杀鸡儆猴的方式，但作用不大，尤其不能持久。因为现在猴子胆子很大，他敢把杀的鸡拿回去炖蘑菇吃，就怕你杀的少。当年福建红楼案，全国各地的领导干部千里迢迢跑去看红楼，看什么？不都是跑到里面看席梦思大床和鸳鸯浴吗？心中有佛，何必上西天呢？所以，问题的要害还是制度建设。

胡锦涛总书记讲的以遵纪守法为荣是道德倡导，我们先研究一下其法治的理念在哪里，再讲道德。法治重要，道德也重要。有人请教西方现代化学家：中国什么时候实现现代化？他说，当长安街上的铁栏杆拿掉时就实现现代化了。问的人很奇怪：铁栏杆与现代化有什么关系呀？他说你想一下，各种标致那么清晰，还用铁栏杆拦着人的行为，可见人的道德素质多么低。现代化绝对不是建了几个高楼，修了几条马路，而是要人的文明程度来支撑。因此，道德很重要，如何解决好道德的提升，我觉得里边包含的东西很多，理想目标的吸引、事业心的迫使、道德感的强化等都可以解读。

这里还要补充一点，强调自律和克已，不是让大家看破红尘，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而是要看到事物的两个方面。比如说两个母亲分别有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考上了大学，男孩的母亲讲，我儿子最近老来信，每次来信都要钱，不知道要钱干什么用？女孩的母亲说，我女儿也经常来信，但从不要钱，也不知哪来的钱？两个母亲都因为钱担心，男孩的母亲担心儿子钱多了出问题，女孩的母亲担心女儿不要钱会出问题，这就是事物的两面性，看到两面性就要把持自己。

第五，修养平民心态，以正确的社会定位和换位思考来塑造良好的公众形象。平民心态很重要，有了平民心态，就会定位好自己的社会位置，再注意换位思考，社会形象就一定会变好。我们的官员们总体上平民心态不够，老把自己放在很高的位置，而不把自己视为一个平民百姓，这一点，应该说我们不如西方人做得好。美国总统卡特进白宫的时候，《纽约时报》的记者采访他母亲，说你的儿子已经进入了白宫了，你是否为此而骄傲？卡特母亲讲，我是为此而骄傲，但我也为另一个儿子骄傲，我另一个儿子仍然在花生地里面。这就是平民心态。

我认为，高级领导的平民心态比较好，相反越是官不大而且有点权的人，感觉反而最好。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曾经采访一个县的局长，局长很兴奋地说，我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他的自我感觉非常好。我们的社会有个特点，只要高于别人，自己就有优越感。给领导开专车的司机，一定比开公车司机心态的优越感强。强到什么程度呢？西北一个自治区主席的司机过火车道，火车来了他非但不停下，还拉开警笛强闯，他以为谁都怕他呢，？结果自己没了，主席也没了。为什么中国人的优越感那么重？为什么等级那么森严？这与文化有关系。

《战国策》里苏秦的事例很说明问题。苏秦第一次出道时到秦国游说，十几次奏章没有成功，灰溜溜地回到家后，父亲不跟他说话，妻子不下织机，嫂子不给做饭，他感叹说，妻不以我为夫，嫂不以我为叔，父母不以我为子，是秦之罪也。于是他头悬梁，锥刺骨，发奋苦读，几年后才能大长，这时带着连横抗秦的方策去游说，结果大获全胜，身披六国相印回来了。这时候出现什么情况呢？父母出迎30里，妻子侧目而视，倾耳而听，嫂子三次下跪。他问嫂子，为什么以前那么傲慢而现在那么谦恭呢？她说，你现在发达了，我们都怕你。苏秦又感慨道：“贫穷则父母不子，富贵则亲戚畏惧。人生世上，势位富贵，盖可忽乎哉？”大家想想，这种文化塑造的结果，难道不是当超过别人的时候使人产生优越感吗？平民化就是人性化，只有平民化才能感知人性里面的美好和本质。一个人总架在那里，就一定不会感知人性里面最本质的美好，所以，平民心态很重要。

第六，修养健全的人格，以独立的思维和公正的处事原则立世。许多年前，张艺谋曾经在网上挑演员，面试时一个19岁的女孩说，张导，以前我只在电影电视里面看见你，你在我心目中太神圣了，以至于我感觉到不真实。为了验证他的真实，说完后伸出纤纤玉手摸了张艺谋一把。我不知道张艺谋被摸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但我要说这个姑娘是跪着说话。有个电影叫《站直了，别趴下》，我认为应该拍个电影应该叫《站直了，别跪下》，因为趴下是身体疲软，跪下是精神疲软，身体疲软可以恢复，而精神疲软却很难恢复。我们这个民族挺有意思，几千年的封建统治造就了什么呢？可以说，当年汉武帝创立了一个万岁的神话后，我们这个民族就跪下了，从此再没有站起来。跪久了，就得了软骨病，用力提起来一松手，啪又跪下了，说跪着舒服安全。有一次，我到香港跟董建华的顾问张先生讨论了一个问题。张先生讲，大陆从前苏联学了两个东西，一个是高兴不高兴都要鼓掌，第二个是同意不同意都要举手。我说，假如改革开放前说大陆有这个问题，我同意，但现在我们能够表达自己的思想了。有这样一个事例，河南卢氏县原县委书记杜保乾受审时刚刚申述完，旁听席上一个局长鼓掌，法官说，他扰乱法庭秩序，把他抓起来。他说，我不是扰乱法庭秩序，以前杜书记讲什么我都鼓掌，习惯了。每年3月份北京开两会时，经常看到这样的镜头：某些基层来的代表面对中央电视台的镜头说，我非常激动。代表们不能激动啊！代表是代表全国人民来建言献策的，激动了还怎么建言献策。当然，这些年到基层来的人少了，理性的人多了，但还有个把人在那里激动着，这就是说我们的独立思考、独立人格方面做得还不够。没有独立的人格，便没有独立的思维，没有独立的思维，也就不会成熟，进而形成完善的道德价值观。

第七，修养远见大气和心胸宽广。成就事业需要良好的心理和工作环境，心理和工作环境得靠自己创造。远见大气对一个人、一个民族都非常重要，这是保证我们上得更高、走得更远的思想支撑所在。有道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倡导大家心胸宽广，不见得我做得就比较好，其实我也有不足之处。前几年媒体要宣传我的时候我坚决不同意宣传，因为80年代初我就作为典型被媒体广泛宣传过，我知道当典型的酸咸苦辣。古人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后来，一位中央电视台记者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他说我们到许多单位宣传典型的时候，让周围的人配合一下，往往有人斜着眼来看我们，而到你们单位来宣传你，你的领导、同事都真诚地对我们讲要好好地宣传你，公方彬你是掉到“好人堆”里去了。这说明我的修养不够，没有意识到周围的人比自己素质高。不够怎么办？那就要修养。让我们看看古人是怎么修养的。

被称为“春秋一霸”的楚庄王一次大宴群臣，喝到高兴时候让他最喜欢的妃子许姬给大家敬酒，恰好此时候一阵风把所有的蜡烛给吹灭了，有人趁机摸了许姬，许姬一伸手把那人头上的佩缨抓下来，说赶快点灯，有人对我非礼。楚庄王说不要点灯，今天一醉方休，大家都要把帽子的佩缨全部扔掉。第二天，许姬不高兴，说人家对我非礼，你也不给我出气。楚庄王讲，我请大家吃饭是很快乐的事情，制裁了一个人大家都不快乐，再说酒后失德人之常情。故事没有到此结束，三年后楚王伐郑大获全胜，要奖赏领兵打仗的将领唐狡,唐狡说，不要奖赏我，当年对你妃子非礼的人就是我，我带罪立功。楚庄王说，你喜欢许姬吗？他说，喜欢。楚庄王说，那就赏赐给你。

曹操与袁绍，在官渡之战前曹操是弱势，他手下很多人都跟袁绍孝通信，官渡之战大获全胜后缴获了很多信，他手下人讲赶快看信，曹操说，不看，全部烧掉，官渡之战前我尚没有底气，哪能人所有人都那么忠心呢。正因为曹操的宽宏大度，结果是手下猛将如云、谋士如云。诸葛亮未出茅庐便三分天下，何等了得。然而出岐山时，蜀中无大将。什么原因？关键是诸葛亮的问题。诸葛亮是怎么死的？累死的。什么事情都他一个人做，不给别人锻炼的机会，最后没人可用。

再看唐代狄仁杰，刚入朝时武后跟他谈话，说你在下边当官当那么好还有小人告你的状，要不要告诉你小人是谁？狄仁杰说，陛下认为我错了，我改，帝下认为我没错，我不想知道谁说我。宋代的吕蒙正第一次上朝时，刚走过去旁边有个人讲，这小子也要跟我同朝为官呀，他装作没听见。有人跟他说，要不要告诉你这个人是谁？他说，不用，不告诉我，我以原来的心态对这个人，久而久之我可以感化他，如果告诉我是谁，我就会去报复他。因此，该糊涂的就糊涂，非原则的事情没有必要搞得那么清楚。社会进步是共同努力的结果，社会的和谐是妥协的结果。所以要有胸怀，要适当妥协，这很重要。

第八，修养务实、扎实与自信。东西方文化里有一个现象是都存在的，即都有一个床头必备：西方是侦探小说，我们是武打小说。武打小说中的英雄在追逐什么呢？屠龙刀、倚天剑，好象以此可以号令天下。所以有人写了一个幽默，说有一天东方不败获得了葵花宝典不甚欢喜，怀着凝重的心情翻开了葵花宝典，第一页讲什么呢？“欲练神功，应当自宫”，东方不败七天七夜思考后应当自宫。自宫后翻开第二页，上写“若不自宫，也能成功”，东方不败一下子昏死过去。醒来之后再翻下一页：“即使自宫，未必成功”。到了倒数第二页，看到了答案：“若要成功，不要自宫，若已自宫，赶快进宫”。旁边一行小字：以上纯属玩笑，要想练得功，下辈子好好用功。东方不败再也承受不了，吐血而亡，一代枭雄就此陨落。我只是讲当今社会存在的一个现象：很多青年人很希望天上掉馅饼。

天上不会掉下馅饼，只有努力一步一步地前进，才会获得成功。我有个妹妹，原来是总参三部的干部，大专毕业，而她单位全部是本科、硕士、博士。她知道我跟领导很熟，让我给推荐一下，每次都被批得哭着走。我说，你考上研究生，我可以给你推荐，考不上我不可能帮你。在强大的压力之下，她在怀孕期间复习，后带着三个月大的孩子在国防大学考试，把教员、教授都感动了，后来考上了南京陆军指挥学院的研究生。临毕业时，有一次给我打电话说要考博士，我说，以前你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没有价值可言。现在认识到自己努力的重要，从此以后我不批评你了。后来，她考上了国防大学经济学博士。所以，我老跟青年讲，要努力，并且务实、扎实。

我们社会还有一种浮躁现象，比如据调查，北京60%以上的人想当市长以上的官。每个人都想当大人物，做大事，这没有问题，但是成为大人物之前，要先当好小人物，做大事之前应先做好小事，只有做好小事才会做大事，只有先当好小人物，才能成为大人物。在中央电视台播一个专题片里我讲，一个社会青年要有当老板的目标，但首先要有当好打工者的心态。军人要有当将军的目标，但首先要有当好士兵的心态。所以，从基础做起，扎扎实实非常重要。

第九，修养坚定信仰、高尚情操和文明行为。“八荣八耻”里没有讲信仰，其实内在的第一个层次的东西就是信仰的理念。我看过一个美国动画片《埃及王子》，讲的是摩西也就是当年带着西伯来人出埃及，创立犹太教。摩西讲过一个观点：一个人什么都可以被剥夺，但有一点不能被剥夺，那就是信仰和信念。一个人有了信仰和信念，什么都可以实现，这有道理。云南迪庆和四川甘孜间有一个香格里拉，也叫世外桃源，香格里拉直线距离300公里，但走过去要翻越14座4000米高的大雪山，要忍受高山缺氧的威胁和天气的瞬息万变。历史上靠双脚走过这段距离的只有两支队伍，一支是喇嘛教的僧侣，另一支是中国工农红军。两支队伍区别很大，但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都在追求精神的天堂。在中国几千年历史上有三个以万里为记的活动，第一是万里长城，第二个是万里丝绸之路，第三是万里长征。这三个中有一个半与信仰信念有关，除去万里长征外，还有半个，就是万里丝绸之路。当时能冒着生命危险越高山、过沙漠、走雪山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为利益而来的商队，再一个是传播佛法的僧侣。当时行走在西域古道上的人是丝绸西去，佛法东来。

有人曾经问我，共产主义信仰要不要提？我说该提，共产主义我们这一代、几代、几十代人、上百代人未必能够实现，但实现不了不要紧，要有信仰。什么叫信仰，信仰是看不见的。宗教里面讲的天堂，谁见过？没人见过，但不影响身后一批人或者说世界绝大多数人追求宗教，为什么呢？宗教不仅告诉了通向天堂的道路，还告诉了通向这个道路的每一步该怎么走。所以，我们讲共产主义信仰，要害在于不是信仰出了问题，而是没有告诉每一步该怎么走，人们因此没有踏实感，没有质感，甚至有些人丧失了这种信仰。

扬州大学的前身，东吴大学有一个校训，叫“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天地间有正气，但古今无完人，没有完人为什么要效法古今的完人呢？这就是价值选择和价值取向。因此，信仰非常重要。我们可以看一下犹太这个民族，犹太民族在仅有300万人口的时候，就被罗马人屠杀了100多万。基督教产生之前，波斯人、希腊人、埃及人、罗马人都迫害犹太人。基督教产生后，基督教到哪里，犹太人就被驱赶被屠杀到哪里。基督教当时提出一个要求，改变信仰可以免死，结果是成百上千的人宁可在广场上被活活烧死，也不改变信仰。二战时期，仅在波兰的奥斯威辛集中营就屠杀了100多万犹太人，二战非正常死亡犹太人达600万，但这个民族为什么没有凋敝呢？至少有两点支撑了这个民族：一个是积极的心态，一个是优越感。旧约圣经里讲，犹太民族是上帝特选的子民。正是这两点支撑了这个民族，所以信仰很重要。

一个人的道德修养有三个层次，一个层次是你为感人的事情所感动，高一个层次是你的行为可以感动别人，更高一个层次是你为自己的理念和行为而感动。这就是道德的成熟和信仰的确立。这里面要强调行为文明的问题，这也是塑造人的重要的方面。怎样才是行为美？有一次我参加一个全国性会议，从人民大会堂到京西宾馆，下车时满车各界名流鱼贯而下，到了宋祖英的时候，她站在旁边让大家先下。我走过去说，女士优先。宋祖英说，真绅士。下午，我的发言就从宋祖英赞美我“真绅士”讲起。法国人讲，300年出绅士，还讲千年历史造就百年世家，百年世家成就一世淑女。中华民族文化几千年，绅士和淑女都不多。有一段时间，南京有个学校提出口号说要“造绅士和淑女”。有一个女孩的母亲不高兴，说把自己姑娘的思维限制了，还能创新吗？我听了不以为然，说当淑女与创新没有关系吧！当然，你姑娘不愿意微笑，喜欢大笑、狂笑，只要不吓死几个人，没有人跟你算帐，但我总觉得还是来点淑女绅士的风度要好一些。一个女演员举例说，有一次在美国演出，在商店买完东西自己要提东西，美国服务员说NO，非让我们团的将军提不可。那个将军不好意思了，说我给你提。走在半路上，女演员不好意思了，说首长啊，还是我自己提吧。男士应当给女士提包，这个观点有人不太赞同。一次我去云南讲课，有个领导讲，你说的有道理，但不具可操作性。你想想，如果老给手下的女干部提包，别人怀疑我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并不是倡导大家在正式场合也要女士优先，而是说非正式场合来点女士优先，一个人要在行为中展示内在的美。我看过几遍《泰坦尼克号》这个电影，其中让女士和孩子先逃生的镜头让我每看一遍都流泪。我们克拉玛依大火烧死的都是女士和孩子，逃跑的都是领导干部和小伙子呀！女士先行，孩子先走，这是人类归纳出来的经验，这里面有规律，其实也有对文明的理解。西方的文明程度确实比我们高，这不能否认。

最后，修养成熟、深刻思想。要以智者的理性、慧者的透彻创造人生，这是因为：一双没有思想的眼睛是迷惘的眼睛，一个没有思想的灵魂是空虚的灵魂，知识由思想来贯穿，才是精美的艺术品，否则是碎的银子。我们社会上的跟风现象很严重，一股风来了之后大家缺少了独立的思维，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很多，其中之一是文化传承的问题。一般讲，传承文化要靠博物馆、图书等。世界上最早的博物馆是在公元前亚历山大时期建的。十六世纪时，在欧洲有几百个博物馆。中国的文化很久远，而最早的中国博物馆建于什么时间呢？1905年。清朝一个末代状元在南通建了一个博物馆。我们在图书传承上的做法，也不太值得认可。中国历史上大毁书事件至少16次：秦始皇焚书坑儒，唐灭隋初30万卷书被沉黄河，宋灭南唐仅剩下两万册图书，其它则被淹没。北宋灭亡，与王朝同在160年历史的图书烟消云散，所以宋版书很珍贵。还有元代┅┅。文革时期，“破四旧”也在烧书呀。

中国文化的厚重毫无疑问，但现在看一看好象我们的文化不过是几条龙，一个凤，一个红灯笼，一个石狮子，肤浅了。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也与我们文化艺术界的肤浅浮躁有关系。新中国成立后至今，文化艺术界很难找出一个传世之作来，这值得思考。前些年，我国的爱情片子一般是什么镜头呢？大都是在海边，女的跑，男的追，女的倒了以后男的上去亲她几口，好象这就是爱情，浮浅得很，误导了社会。一次，我跟一个女战士聊天，问她准备找一个什么样的白马王子。她慎重思考后，说我准备找一个黑帮老大。我问为什么？她说电影电视里面黑榜老大要权有权，要钱有钱，打人、杀人都敢干，多好啊！这不就是误导吗？所以，在爱情方面，我们要修养深层次的东西，不要一见面直奔中心而去，缺少美感。这方面我们不如古人做得好。汉代《乐府》中描述一个姑娘爱上一个小伙子，她发了五个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岭，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古代表现缠绵的也有：经红娘牵线，张生和莺莺见面后缠缠绵绵进了后堂，红娘唱道：小姐小姐多风采，君瑞君瑞你大雅才，风流不用千金买，月移花影玉人来。今宵勾却了相思债，一双情侣趁心怀。表现夫妻恩爱的也有呀！戏曲《春归梦》里王氏思夫心切，夜深成梦，唱了一段：被纠缠陡想起婚时情景，算当初曾经得几晌温存。我不免去安排萝衾绣枕，莫负他好春宵一刻千金。原来是不耐烦已经睡困，待我来再与你重定鸳盟。夫妻间的事情该说的都说了，但好像还什么都没说，这就叫含蓄。凄婉的大家就更熟悉了，陆游和唐婉的故事，陆游写下千古名篇《钗头凤》：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碰掮?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我并不是说，小伙子要先当上诗人再谈恋爱。有一个大学教授写了篇文章，说现在大学生谈恋爱是只用舌头，不用心。我建议既要用舌头，也要用心，因为只用舌头是感官刺激，只用心是伯拉图的精神恋。我曾经说过希望我们的爱情领域来点儿悲剧，像西方的罗米欧与朱丽叶，中国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悲剧使人痛苦，但也使人深刻。看中国的北宋，应该说是经济最发达、科技也发达的时期，但北宋也是相对软弱时期，北方的游牧民族谁都可以来进犯。为什么呢？可以说，北宋有两种前古人后无来者的东西：宋词和瓷器，而这都与宋徽宗有关系。宋徽宗无疑是个昏君,治国无道，但他在书画艺术上的成就却非同凡响。人在温柔乡久了以后，英雄气就没有了，皇帝也是如此，所以出现了北宋的软弱。因此我强调修养成熟和深刻。怎么成熟和深刻？一次在国防大学讲课，有个博士说，你讲的东西很多，信息量太大，能不能就某一个问题讲透？我没有接受他的观点。我认为，一个人告诉另外一个人的东西永远是有限的，要化有限为无限只能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脑袋思维，用自己的心灵感悟，所以思想方法更重要。有了正确的思想方法，每一个人都可以深刻起来，成熟起来。

那怎么思考呢？一次我去参加一个追悼会，但不知道死的是谁，更有意思的是去了两个小时追悼会也没有开始。原因是死去的高级领导干部的家属和组织上对死者的评价不一致，为悼词怎么说而产生了争议。这里就出问题了：追悼会是开给死人的，还是开给活人的？开给死人的，盖棺定论，骂他他也不知道。那还是开给活人的，用死人教育活人。在我国，政治人物的评价不仅是本人，它会影响一个家庭、一个家族甚至一个集团的利益。西部歌王王洛宾在《在那遥远的地方》歌中描绘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弯弯的眉毛像什么，眼睛像什么，脸蛋像什么，美得很。其实，那是王洛宾的审美积淀通过移情的方式塑造了一个美丽的姑娘。也就是说，在万里无云的大草原上，鲜花盛开，王洛宾心情很好，一回身，姑娘骑在马上来了一个定格，这个时候，就是看一个老头也肯定帅呆了、酷毕了。这是移情塑造的美。

我经常到各地去调研讲课，前几年我发现，在北京吃饭和在广州吃饭，人们推荐菜肴的方式不一样。北京怎么推荐？吃这个，这个健脑。广州人怎么推荐？吃这个，这个壮阳。这里面有文化。北京什么地方？政治文化中心，历代王朝争权夺利，靠脑袋、智慧，所以下意识要健脑。广州千年的商业重地，倒不是说吃完后做什么坏事去，说是调侃也好，下意识地反映也好。这就是不同之处，里面有没有心理文化问题？有没有价值判断的问题？我觉得有。我们从文化角度讲，看看有没有道理。我们到长安看雕塑，到杭州看雕塑，区别在哪里？长安的雕塑雄浑但不细腻，而杭州的雕塑细腻而不阔大。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呢？长安是大唐盛世之都，万国礼拜之地，每一个男人都有雄浑的感觉。而杭州呢？是南宋小朝廷，取名临安，临时安身，那个时候南宋男人的精神都阳萎了，怎么能造出雄浑的东西来呢？再看一下，历代王朝的皇帝出在哪里呢？都是长江以北。为什么？有人说是因为北方的文化久远，西安的半坡遗址7千年文化，我说不对。江南的河姆渡文化也是7千年呀！北方金戈铁马的时候，长江流域也是战火遮天蔽日呀！这里面有文化的传承。一个是刚性美，一个是柔性美，北方园林和南方园林的区别大了。小小的苏州城造了300个园林，这些园林大的几十亩，小的只有几亩。而北京的颐和园、承德的避暑山庄，动辄上千亩，这就是北方的阔大。因此，雕塑的文化内涵值得我们琢磨。

还有绘画。看一下西方的油画和中国的国画在描绘裸体女性的时候有什么区别？西方的裸体女性线条柔美，中国的国画尤其是古代的仕女画，一般胸部都跟土豆一样。为什么呢？这与文化有关系。有人不同意，说西方之所以女性画得很美，那是因为古罗马时期男女是裸体摔跤，看多了就知道怎么画了。我说这更不对：画家没见过别的女人，自己的妻子总见过，这是文化理念的不同。中国历史上男人一妻多妾，妾和妻子不是一个级别，妻子跟自己也不是一个级别，女人是祸水，祸水怎么能美呢？于是自己画不出美的东西。而西方古希腊、古罗马时期，男人就欣赏女性的美，裸体维纳斯开始的时候就很美。所以，这里面有没有文化的因素呢？

当然，建筑更不用说了。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音乐是流动的建筑，东西方建筑区别很大。一次我儿子说，爸，我发现西方建筑跟中国建筑有个区别，中国建筑从园子里看不到外面，而西方建筑在屋里却可以看到院外。我说，你发现了一个重大的命题。为什么中国人喜欢暗箱操作？这与建筑有关系。我们的古建筑是隐蔽的，假山、小桥流水，曲里拐弯，久而久之把大家都搞成弯弯肠子了。东西方建筑的特点不同：西方的建筑是给神建的，往空中发展；中国的建筑是给人建的，平面展开。给人建的100年历史就足够了，给神建的要几百年历史，我们的建筑没有很高的，最早的是唐代时在五台山建的两个小庙，而在欧洲，上千年的建筑比比皆是。西方建筑是石质的，我们的建筑是木质的。木质建筑容易烧毁，黄鹤楼烧了六次，滕王阁烧了二十八次。此外，我们的建筑一般都是复制，很难讲独特，而哥特式建筑和罗马式建筑除了十字架一样外，其它都不一样，所以西方出现了很多建筑师。我们的建筑这一代烧完了，下一代还是这个模式，所以出了很多泥瓦匠、石匠、木匠等。

因此，“八荣八耻”也好，先进性教育也好，都是解决最深层的最永恒的东西，而最永恒东西的产生，一定是每一个人从最基本的修养做起，这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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