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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伟:“十二五”我国经济发展的总体趋势(3)

五是现代服务业的发展落后于工业化进程。“十一五”规划的时候,服务业比重是40.3%,本来是想通过“十一五”规划平均每一年提高0.6%,累计下来提高三个点,达到43.3%。但是2008年的时候,不仅比重没有提高,反而下降了,到2008年的时候是40.1%。现代服务业低带来很多问题,一个是影响城市的质量,工业化决定城市的数量,服务业决定城市的质量,另一个是就业弹性低,因为农业是往外转移劳动力的,工业制造业越往工业化中后期,它带来就业机会越少。2003年时任国家统计局局长的朱之鑫(现任国家发改委副主任)来北大作报告,在报告中他表示80年代初GDP增长一个点,带来的就业机会是240多万个,90年代初GDP增长一个点,带来的就业机会是170多万个,2003年增长一个点带来就业机会不到90万个。这就充分说明制造业的资本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排斥劳动,带来就业机会越来越少。只有调整结构,大力发展各种服务业,才能解决这一问题,因为服务业解决的就业,从高级到低端是立体的,什么样都要有。

宏观经济政策须做哪些调整

宏观经济政策的调整主要是四个方面:

第一,总量政策的方向性调整。在2008年初的时候,温总理在两会中提出要“两防”,一防经济过热,二防通货膨胀。当时讲的是防经济从局部过热转化为全面过热,从结构性上涨转为总体性上涨。“两防”实际上就是防通胀,所以2008年春天我们采取的是紧缩性宏观政策,到了08年7月中下旬,金融危机对中国的影响表现出来了,沿海地带大量农民工提前返乡,大量企业倒闭,各地财政收入增长速度变为负增长。中央做出“一保一控”的决定。首先是要保增长。保增长就要刺激需求,意味着年初的反通胀紧缩政策开始松动。可到了2008年年底,经济增长速度下滑更快,在当年的经济工作会议上,进一步强调扩张,形成了保增长,扩内需,调结构的政策。物价问题从宏观目标当中消失了,一年的宏观政策发生了方向性的逆转。

现在的问题是总量方向要不要调整,要不要择机退出,这也是2009年二十国峰会讨论的核心问题。政府干预一定是有代价的,一方面是经济上低效率,政府行政性投资的效率肯定比市场竞争性立项效率低,另一方面是政治上的高腐败,只要政府直接配置资源,掌握更多审批权,商人肯定会找政府谈判,商人找政府谈判最有效的手段就是行贿。

第二,调整财政政策的重点。财政政策要不要从刺激需求作为重点转变为关注财政本身的风险。财政一样有风险,不要以为财政背后是国家信誉,其实它如同金融市场有危机一样,否则就没有冰岛和希腊主权债务危机。去年我们的财政赤字是9500亿,财政赤字意味着政府从老百姓口袋里把钱抢回来,有多少财政赤字,就抢回去了多少钱。财政赤字有一个上线,按照现在一般市场经济经验,财政赤字上线不能超过GDP的3%,我们去年GDP33万多亿,最多也就只能赤字近一万亿,也就是说中国去年财政赤字实际上顶到3%的红线。今年继续实施更加积极,可见也积极不到哪里去了。有人会因此有异议说,美国财政赤字是一万四千亿美元,占GDP的10%,但是,有几个美国国民有存款,美元存款主要在“金砖四国”。

同时,我们不能忽视债务风险。一直以来,我们说国债比例不大,但是中国有地方债,这些年好多地方政府搞融资平台,然后拿财政收入做担保抵押在银行,从银行贷款出来做市政投资。拿什么担保?预算内财政收入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是刚性的,都是年年要花的人头费,所以,只能是预算外的——土地专项。将来地能不能卖出去是有风险的,这就等于是风险杠杆化了。

第三,货币政策是不是要变宽松为紧缩。中国不缺钱,小企业没有订单了,它就停产,停产后不需要货币。大企业,主要是央企,不需要银行的钱,它有垄断地位,垄断利润丰厚,加上这几年国家注资的很厉害,再加上直接融资,所以它对银行的依赖度很低。银行金融参数的变化对央企不敏感,加息不加息对它们来说无所谓。因此,在中国货币市场上不是简单增加货币投放量的问题,而是怎么样培育货币需求。让小企业在制度上能够公平运用融资市场,包括直接融资和间接融资,解决它的担保和抵押问题,不要有制度歧视,让大企业能够提高创新能力。所以,中国货币政策势必采取一个紧缩性态势,实际上,最近一段时间央行已经多次提高法定准备金率了。

第四,人民币汇率政策。人民币要不要升值,这是一个国际话题。我们现在面临比较大的升值压力。首先来自于美国,美国去年它的财政赤字一万四千亿,贸易赤字是7000亿。贸易赤字有一个警戒线是不能超过GDP的4%,14万亿GDP的4%应当是不到6千亿了。现在,美国的财政赤字、贸易赤字都超过了警戒线,失业率很高,说明它的内需不足,外需也疲软,因此,美国去年失业率为9.8%左右,超过警戒线7%。所以要采取办法扩大出口,扩大内需。其中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美元贬值。美国和中国的贸易长期处于赤字贸易,所以它有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冲动。

对中国而言,美国的施加的压力并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其他发展中国家也将矛头对准自己。美国发生贸易赤字主要不是和中国做生意,主要是和发达国家做生意发生的赤字,中美贸易赤字不到三百亿,在美国7000亿贸易赤字中只占几个百分点,中美贸易赤字的解决,不能根本地改善美国的贸易赤字问题。而其他发展中国家因为与中国是彼此竞争的关系,反倒是更乐见人民币升值。这些发展中国家,像韩国,甚至包括新加坡,认为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是中国。因为90年代朱镕基任央行行长的时候搞汇率并轨。当时官方汇率是一比五点几,市场汇率是一比八点二,我们一下子并到一比八,等于把人民币贬40%。这样出口扩大了,每年出口增长率是20%多。80年代末90年代初我们的外汇储备是29亿美元,一直到90年代中期到了八百亿,当时有一种观点认为我们的外汇储备太多了,外汇储备越多,它占用的本币也越多,增大了流通中的货币供给,意味着通货膨胀加大了。后来朱镕基同志坚决说不多,继续扩大出口,保护出口,扶持出口创汇,很快就过了一千亿。就在这个时候,金融危机来了,当时韩国外汇储备23亿美元,远远低于它到期的外债,一举击穿,根本没有钱,只好用贬值刺激出口,以此作为偿还能力向美国借钱。当时,中国政府做了件让世界很敬佩的事情,对外宣布人民币不贬值,等于将市场让给了别人,赢得世界赞誉。韩国后来缓过劲来,认为他们那么富却陷入危机,中国那么穷却没有陷入危机,最后认为罪魁祸首就是中国,就是那次汇改。

这一次国际社会又是这个压力。2003年以后,美国经济不景气,做了很多工作让世界主要货币对美元贬值,而人民币汇率制度采取盯住美元的制度,同美元共进退。结果美国人辛辛苦苦做了很多努力使美元对世界主要货币贬值了,没有想到后面跟着一个人民币,等于人民币跟着贬值了。所以2003年以后,出口每年又是增长20%多,外汇储备大幅度提高,现在2万4千多亿的外汇储备搞的美国人很恼火。所以,美国人向中国人施压,很少提出升值要求,而是要求中国进行汇率制度改革,不希望我们跟着他们走,但是其他发展中国家就是要我们升值。

一个国家的汇率政策是国家货币政策一部分,货币政策是国家主权的一部分,升不升值绝不是来自于国外的压力,而是要根据自己的经济目标。如果国家反通胀是首要目标,不用别人施压,自己也会升值,因为要收紧银根。所以,2008年上半年我们加快了人民币升值的速度,当时主要是反通胀。如果反萧条是目的,那么打死也不会升值,美国这么强大的国家,现在不也是采取贸易保护,开机印美元,拿美国政府的钱资助企业,任何国家都是一样的。

中国经济增长前景和趋势

中国经济有一个经验,热五年,冷五年,把这十年往三十年改革开放的年份一对,就会发现中国经济有一个怪现象,逢八的年份就不行,逢二的年份就开始火。1978年四人帮刚刚粉碎不久,国民经济濒临崩溃的边缘。1988年也不行,1989、1990、1991连续三年调整,接着1998年不行了,1999年、2000、2001年三年通缩,然后2008年连续15个月衰退。逢二就不一样了,1982年经济开始火,83年、84年开始通货膨胀,1992年南巡讲话后经济开始火,火到94、95年开始通货膨胀了。2002年开始火了,火到03年到07年连续两位数增长。所以,近期一两年火也火不到哪儿去,冷也不到哪儿去。这个不好说是理论,但是它确实是中国的一个经验。这是从短期的趋势看。

从长期的发展趋势看,中国至少还有十年,甚至二十年的高速增长。因为中国2020年才基本实现现代化,2030年我们才真正实现工业化、城市化、国际化、市场化和信息化,到2050年赶上中等发达国家。成为新兴工业化国家,首先要成为全面小康社会,我们目前要把低水平不均衡小康水平提高,所以规划到2020年实现比2000年翻两番的目标,实现全面小康。实现全面小康从现在做起,“十二五”规划就为这个。一个国家没有完成工业化和城市化,它的经济增长速度是不会掉下来的,当然这个增长速度不一定是直线,它可能波动,有几年快,有几年慢。

我做过一次测算,经济增长速度每一年只要不低于4.8%,到2020年翻两番就能够实现,人均GDP增长速度只要不低于5.7%,到2020年翻两番就能实现。像5.7%和4.8%这样的速度,在中国一点问题没有。就以目前育龄妇女千分之十三,按照计划生育基本国策生,每年生的娃娃一千万左右,保持原有人口生活水平不变,除掉自然死亡人口之后,满足这一千万新生娃娃的需求,中国的GDP就能增长4个百分点。

当前这个阶段要保证翻两番,无论是投资还是消费都不会有问题,只要政治稳定。而需要我们更加关心的是以什么方式实现翻两番,这就是“十二五”规划强调的重点。过去经济增长主要依靠要素投入量扩大,现在要把它转变为主要依靠要素效率提高来带动经济增长。效率提高靠创新,一个是制度创新,另一个是技术创新。西方人质疑中国,包括2008年诺贝尔奖得主克鲁格曼,他质疑中国发展,就是发现中国经济增长主要靠要素投入量扩大,克鲁格曼做了一个实证研究,数据来自1994年之前中国投入产出表,证明确实是主要靠要素投入量扩大。增长靠要素投入量的政治术语表达,就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所有的资源尽可能调动起来投向经济,所以很长一段时间,至少90年代中期靠这一条足够使得中国经济迅速增长。这次五中全会没有讲经济建设为中心这句话,实际上仍然是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不动摇,但是现在要强调科学的发展,强调要素效率的提高。

最后,五中全会在“十二五”规划中给出了核心目标,明确了措施,明确了保障,关键是什么呢?转变发展方式,提高我们的创新能力。

责任编辑:刘晓楠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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