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政策选择不再需要凯恩斯主义

从上世纪70年代中期到2008年的30多年间，凯恩斯主义需求管理的知识基础不断在消融。虽然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令凯恩斯主义东山再起，并控制了奥巴马政府的思维方式，但现在是时候重新思考如何复兴经济了。

凯恩斯主义在美国的复兴，主要由前美国财长萨默斯、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克鲁格曼和美联储主席伯南克主导的，他们相信，为了抵消房地产市场崩溃对经济带来的冲击，需要短期的财政和货币扩张。

美国的政策选择已经导致了联邦政府连续四年出现占GDP 7%+的结构性赤字（周期性修正后的数字）；零利率政策也保持四年了。现在白宫再次提出2013年继续刺激经济的要求，同时美联储也推出与失业率目标挂钩的加息预期政策。从2010年起，并没有欧洲国家跟随美国的财政扩张政策。然而，欧洲央行和英国央行在货币政策上并没有落后于美联储。

因为缺乏令人信服的反设事实，我们无法知道这些政策到底有多成功。但我们应该保持质疑。奥巴马承诺的就业市场复苏并没有实现。经济增长仍然萎靡。美国联邦债务与GDP之比已经从2007年的约36%倍增至今年的72%（扣除美联储的持仓）。

凯恩斯主义的支持者经常把“南欧”的危机归咎于财政紧缩的恶果，虽然引起危机的主要源头是欧元区内部尚未解决的银行危机。英国经济的萎靡更多地受到欧债危机，北海石油产量下滑和银行业不可避免的收缩的影响，而不是平衡财政计划的冲击。

存在三个质疑凯恩斯主义观点的原因。第一，现在的财政扩张大部分是通过临时性的减税措施和财政转移支付措施实现的。而其中大部分可能是被储蓄起来了，而不是被用于消费。

第二，零利率政策存在美联储没意识到的风险：制造另一个泡沫。美联储已经无法成功预测2008年的信贷泡沫，这可能部分是由美联储过去六年宽松的流动性政策所引起的。Friedrich Hayek是有先见之明的：超量流动性的大增会误导投资方向并导致虚假的繁荣，但最终都逃脱不了泡沫的爆破。

第三，我们面对的真实挑战并不是凯恩斯主义支持者所认为的大衰退，而是深层的结构性改革。凯恩斯主义支持者一直游说华盛顿，要么刺激要么崩盘，这就值得质疑。2008年末2009年初的时候，的确存在大衰退风险，但这只是由雷曼突然倒闭而带来的阵痛引起的。

无论是否刺激经济，美国经济都不可能回到危机前的模式。这就和凯恩斯主义经济模型不一样了，美国经济并不是在稳定增长中受到了临时性因素带来的冲击，美国经济面对的真正挑战是，需要改变经济增长模式，而且这个模式和之前的模式是完全不同的。

美国的就业市场并没有象凯恩斯主义支持者所想象的那样复苏。实际上，大部分高收入经济体都持续在削减低技能工作岗位，要么通过自动化，要么通过外包。在美国，获得大学学位的人群就业率不断上升，而那些只有或低于高中教育程度的人群，就业率却不断下降。

基础建设是另一个重点问题。除了高速发展的页岩气开采产业，美国的基础建设投资几乎陷入停滞。未来每个国家都需要走行低碳的能源系统。美国的计划是什么呢？貌似不存在这样的计划。而且美国不存在现代化运输系统的计划，也不存在建立保护海岸线免受日益频繁的洪涝灾害冲击的计划。

因为缺乏一个长远的战略，数以万亿计的公共和私营投资被搁置了。凯恩斯主义并不适合这种可持续的经济管理模式，因为这种模式的时间跨度可能长达10-20年，而且还需要公共和私营投资、国家政府和地方政府的密切合作。

真实世界并不是都服从机械性原理的，无论是凯恩斯乘数还是财政削减与税收增加的比率。比如说，英国需要增加基建投资和教育投资，这需要税收和公共关税的支持。因此，英国财相奥斯本大幅削减财政支出并没有导致财政赤字的大幅下降。经济学家需要关注的，不是政府在一年的时间跨度或一个商业周期的时间跨度上的角色，而应该是一个“投资周期”时间跨度上的角色。

当世界处于高速变化中，就像今天一样，希望存在一个“大统一理论”是错误的想法。现在，凯恩斯主义必须及时调整，来面对经济全球化、气候变化和信息技术带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