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生育背后的经济因素

这两天的头条新闻是国家计生委长期坚持计划生育的表态，这出乎不少媒体的预料。实际上，这也许是不少媒体的误读。早前媒体上有不少声音是部分地区“放开二胎”，这两者并不矛盾。我的理解是：计划生育这个基本国策是要坚持的，但在原则框架下是可以做改动的，执行起来的宽松程度可能也与以前不同。

到了计划生育该适度放松的时候，这样说的理由是因为中国过去30年能够高速发展所基于的人口优势正在大幅度消失。应该说，随着改革开放的展开，正是享受了“人多”，新中国第一批婴儿恰巧步入精壮劳动力，中国过去30年才完成了经济的起飞甚至赶超美国。再接下来，印度因为人口优势也随时准备赶超中国。当代全球两大最具活力经济体都是因为“人口众多”而被看好，而美国过去之所以能够占据世界霸主的位置，也恰恰是因为美国是发达国家中唯一保持出生率为正数的国家。

当我们一次次听到这样的字眼的时候，我们应该对经济学要有个重新的审视，人口因素在经济学中的重要性要引起重视。

过去的中国经济增长呈现两大特点：一个是出口导向，另外一个是高投资低消费。无论是哪一种特性都摆明了中国是以劳动力出口为主而自身内需不旺盛的国家。选择这样的发展之路并非偶然，就是跟中国特殊的人口结构特点有关。

中国的人口结构特点：首先是城市化水平相对较低。其次是农村人口占较大的比重。其三是当时的中国拥有极低的人口抚养比——也就是劳动人口和非劳动人口比例。长年以来，中国的人口抚养比是0.4，一个劳动力只负担0.4个非劳动力，是全世界最低的国家之一。美国、印度都是0.6。

这三个条件同样造成了三个后果：其一是异常充足的劳动力供给;其二是劳动力成本在庞大的供给下难以提高。其三是劳动者的收入占GDP的比重不可能上涨，甚至可能下降，造成国内消费长期萎靡。投资过热有负作用，国内消费出不来，三驾马车中必须依靠拉动出口。所以中国的出口导向型经济，是中国人口结构下的必然。

从改革开放初看，正是中国庞大的人口基数决定了中国此后的经济发展模式——充足的劳动力供给导致了劳动力价格的止步不前，劳动者薪酬的低廉导致了国内消费的萎靡，进而演变成中国出口导向型经济的根源。那么现在中国做好哪一天开始劳动力短缺的准备了么?显然没有，如果哪一天中国真的劳动力出现短缺，带给中国经济的灾难可能是巨大的。

首先我们的经济短时间内很难降低对出口的依赖。降低出口本身就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出口是一个理性的选择，对我们有好处，而且出口多并不是错，尤其是消费一下子提不起来的时候。

其次是想提高国内消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非常困难。我们的收入增长非常慢，老百姓的收入在国民收入的比重还在下降，在这个时候还要谈增加消费有点天方夜谭。过去10年之间农村消费根本没有起来。如果要提高国内消费就必须要有大的结构性的改变。没有大的结构性的改变，迅速提高国内消费是纸上谈兵。

我宁愿相信起码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出口导向依然是我国经济最大的特点。但是我国在劳动力上的优势正在消失，缺乏劳动力成本优势的出口，将导致中国经济面临全面的停滞不前。

早在2010年时，相关部门曾有预测，在2013也就是今年，中国劳动力人口将下滑至人口总量的不足四成，这意味着，抚养比将高达1.5的峰值。近年来中国的劳动力成本已经没有了改革开放之初的优势。随着中国劳动力成本的提高，越来越多低成本制造企业开始从中国转向人口同样众多的邻国——印度。如今的中国最低工资约为印度的二至三倍，是亚洲国家第三高，仅次于马来西亚和泰国。中国的劳动力市场地位正在缓慢而不可逆的逐渐被印度乃至于东南亚新兴市场取代。而随着老龄化的进一步推进，劳动力成本的上升将变得更为迅速。

现在的中国，一个妇女一生只生1.8个孩子，甚至很多人口学家说只有1.6个，这是非常危险的，而美国妇女的总和生育率是2.2。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保持活力保持人口增长非常重要，比如英国，国力增长的时候都是人口在增长的时候，而衰落的阶段也都是人口下降的阶段。英国是个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经历了资本主义发展的所有阶段，英国所谓人口红利阶段，即人口转型的第二阶段，较高的出生率和较低的死亡率持续了150年。

同样的例子我们可以参照印度。印度在人口方面有着比中国更为长远的优势。因为政治的因素，印度没有像中国那么严格的推行计划生育，比较中印两国人口，中国的人口优势来得早，来得快，峰值高，消失得快;印度的人口优势来得慢，时间长，对人口结构冲击小。2030年，印度的总人口和劳动年龄人口将超过中国，2050年，印度总人口比中国多2.2亿，劳动年龄人口多2亿。中国老年人口的比例、规模和增长幅度都高于印度，差距在不断扩大，2040年中国将高出印度1.35亿的老龄人口。印度本世纪超越中国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的发生的话，对中华民族的影响是空前绝后的。纵然计划生育是为了解决人口过多的就业压力、升学压力甚至一线城市高峰时段的拥堵压力等等，但鉴于经济因素，呼吁计划生育可以适当放松，而且应该放松!

当然如果计划生育作为当下的人口政策绝对不能动摇，那么我们急需要寻找新的劳动力增长点，以托起劳动力不足造成的经济下沉。从这个角度来说，近年来不断被提上议程的农业现代化便具有了更多的意义。解放农村劳动力，进而弥补中国现阶段和未来一段时间的劳动力短缺，直至经济转型的完成。根据相关测算，如果农业现代化能够较好的完成，那么2020年，中国养老负担将从45%骤降到20%左右。这也完全可以作为中国人口困局的另一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