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老山行(2)

难忘老山行(2)

10月26日 查 哨

昨晚,由一排长孙士军领路,我于晚7点20分出发,步行上主峰,想看看站在国门的战士。南国的夜晚,7点钟就一片漆黑了。我们沿着山路向上爬,不一会就满头大汗。

山里的夜空静极了,空气好像都凝固住了。到了半山腰的时候,月亮出来了,好像就挂在树梢上。一路上,小孙不停地介绍:这里当年曾是某部队的冲击出发阵地,那里是双方争夺最苦、伤亡最惨重的地带,某部又是沿着这里穿插的……听着听着,蓦地,我看见大把颤抖,天色一片血红,炮弹暴雨般泻下,勇士们一排排倒下,又一排排冲了上去,仿佛进入了激烈的战斗之中。

在前沿哨所见到两个战士,都是1995年入伍的。一个是山西临汾籍战士高晓明,一个是陕西汉中籍战士陈汉东。我问他们怕不怕。他们都说,开始有点怕,现在是一点都不怕了。他们对我这么晚到主峰感到惊奇。我说,也想锻炼锻炼。他们都笑了。话匣子打开后,他们对我谈了许多连队的人和事。我问,你们当兵都快两年了,哪件事印象最深﹖小高讲,下山背粮的事,一辈子都忘不了。

事情是这样的,1995年8月,麻栗坡地区连降暴雨,山洪爆发,山体塌方,阻塞交通,连队断粮断菜。没办法,只有发动大家下山去背。第一次由于没有思想准备,吃了大苦头。他们头天早上出发,第二天凌晨才返回主峰,往返100里山路,身背50斤大米或40多斤蔬菜。途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在一个叫船头口岸的地方买了点饼干吃。一些战士走到半路,陷到泥坑里,拔出脚不见了鞋子,只好打赤脚回去。

小高接着说,"不少新战士当时真想大哭一场,觉得实在是太苦了"。"这次背粮把前20年的苦都吃了"。我问,"那你们是怎么挺过来的"﹖小高一脸的无奈:"有什么办法啊﹖全连除哨兵外,都去背粮了,干部也背。他们年龄比我们大,背得比我们还多,我们还有什么说的?"就这样,一共背了4个月。听说后来是中央扶贫机构的一个什么领导和云南省一位管交通的副省长要上老山看看,当地才突击把路修好,连队也才不背粮了。从这点上说,战士们也希望大官经常到老山看看。我对他俩说,"你们这种苦都吃过了,以后遇到什么事还会发愁呢"﹖他们说,也是的,尽管在这里很苦,但收获也是很大的。回到家里探亲,父母都说,还是部队锻炼人。

这夜,我失眠了。我在想,军营文化有它独特的魅力:它可以使懦弱变得坚强,懒惰变得勤奋,散漫变得规矩……不然,现在的小学、中学以至大学为什么都要对学生搞军训呢﹖我还在想,战士们在这里镇守边关,吃苦受累,奉献牺牲,可有谁能时时想起他们呢﹖对他们的利益,对他们的前途和未来,应该从制度和政策上想些办法。

10月28日 走 访

听说,这几年附近的一些老百姓常有被地雷炸伤的。晚饭后,我与卫生员张斌生一起到驻地小坪寨走访。先去了邓云梅家。邓妈妈今年58岁,3年前砍竹子被地雷炸伤。当时,被一个战士看见了。是这个战士不顾危险把她背出来送到医院。她说,是解放军救了她。邓妈妈的老伴今年60岁,还有一个小儿子。我们去时,邓妈妈面朝东坐在床沿上。她的右脚没有了,腰板挺得笔直。卫生员对我说,她常年就那么坐着。

我和邓妈妈之间有一段对话,"大娘,儿子多大了?""18啦,从15岁开始就不读书了。"让儿子到外面去,我帮着给他找活"。"他一走就没人做饭了"。我安慰邓妈妈,"山里危险,你不该进去。""我也不知哪些地方有雷,总不能不劳动吧。"邓妈妈无可奈何地说道。我无言以对,心情沉重地向他们告辞。

接着来到邓兆高家。邓兆高今年28岁,他的妻子正在煮猪食,满头大汗。小邓是3月上山砍竹子时,踩着了地雷被炸的。当时血流如注,连队卫生员为他作了包扎。天下着雨,没有车,连队派出4名战士冒雨用担架把他抬到20多里外的猛硐乡医院。"若不是12连官兵,恐怕我早没命了"。他满脸真诚地说。我看了他被炸的右腿。因没有钱治疗,他自己用铝片做了个简易假肢。他把假肢卸下来让我看。由于长时间磨损和捂盖,肌肉萎缩,并有一股强烈的刺鼻的异味。

"你现在想的最多的是什么?""住院花了2600多元,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说的也是,一个28岁的男子汉,总不能老呆在家里。山里人一旦失去双脚,又怎么生存呢﹖"我喂猪挣点钱就能养活他"。倒是在他妻子的身上,看不出一点忧然。中国的老百姓是世界上最纯朴善良、最能任劳任怨的。这就是我此时的想法。(本文作者为解放军报政工部编辑)

责任编辑:蔡畅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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