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巴黎血战

【短片】

1871年5月16日下午，巴黎旺多姆广场上空回荡着马赛曲和一片欢呼之声，时任巴黎公社艺术委员会主席的画家居斯塔夫·库尔贝主持了旺多姆柱的拆毁仪式。旺多姆柱是拿破仑在1810年用历次战役中缴获的1250门大炮铸成的。库尔贝宣告旺多姆柱是“野蛮行为的纪念物，是武力和虚荣的象征，是对军国主义的赞扬”。下午五点左右，圆柱在绞盘的巨大威力下，断为三截。

【主持人】

在旺多姆柱拆毁仪式上，人们宣告旺多姆广场更名为国际广场，这一天，是巴黎公社成立的第50天。

自1789年大革命之后，近90年间，法国发生过6次大规模的革命和数次王朝复辟。1852年，马克思在他的著作《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指出，法国革命的下一次尝试，不应该把官僚军事机器从一些人手里，转到另一些人手里，而应该把它打碎。因此，巴黎公社成为无产阶级夺取政权，砸碎旧的国家机器，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伟大尝试。

（推出片名——《巴黎血战》）

【短片】

普法战争后，梯也尔“国防政府”在巴黎成立，阿尔萨斯和洛林两省被割让给普鲁士。巴黎民众自发组成的国民自卫军，时刻警惕着梯也尔政府以民主的名义复辟帝制。双方冲突的引线，在1871年3月18日被点燃。

梯也尔政府试图把广场的250门大炮和停放在蒙马特尔高地的200门大炮，调去镇压国民自卫军武装。装订工人瓦尔兰带领自己的营队同蒙马特尔区的国民自卫军一起抵抗凡尔赛军队的突袭，不久，许多巴黎市民也加入了保卫大炮的队伍。

一个名叫张德彝的中国人正在法国游历，他在日记中记录下这一幕场景：“将军出令施放火器，众兵抗而不遵，倒戈相向。”人们投掷石块，士兵阵前倒戈，两个政府军将军在罗西耶街被射杀，国民自卫军和巴黎民众一起，几小时内就把这些大炮运回了蒙马特尔高地。

起义者在当晚就占领了政府机关和市政厅，在市政厅挂上了世界第一面红旗。第一国际会员龙格起草的《3月18日革命》宣言宣称，巴黎的无产者已经意识到，由他们亲手掌握公共事务的领导以挽救时局的时刻已经到来。就在这一天，世界上第一个无产阶级政权组织---巴黎公社，在枪炮声中诞生了。

10天后，梯也尔“国防政府”逃亡凡尔赛。

【解说】

人山人海的广场上唱起歌，乐队高奏马赛曲，演讲者费了很大力气，才在片刻的肃静中喊出：“我以人民的名义，宣告公社成立了。”巴黎公社战士利沙加勒激动不已，他赞叹道：“这真是盲人也看得到的光明。”

远在伦敦的马克思在书信中热情洋溢地赞美道：“这些巴黎人，具有何等的灵活性，何等的历史主动性，何等的自我牺牲精神！历史上还没有过这种英勇奋斗的范例！”[1]

【主持人】

这是巴黎公社的选举记录单。在梯也尔逃往凡尔赛8天后，巴黎公社举行选举，选民二十二万九千人。

装订工人瓦尔兰是公社领袖之一，也是威信最高的委员。他严格按照公社对官员的要求，以公仆的标准要求自己。他任军需总监的时候,有一个公社委员在过去的帝国服装店定做了一套价格昂贵的服装，把帐单送到军需部请求付款，瓦尔兰毫不客气地在帐单上写下了“公社没有钱购置贵重服装”的字样。

【短片】

公社议会的92名委员上任伊始，就废除了官员的高薪制，规定所有的公社委员，只能领取同熟练工人一样的工资。

这是巴黎公社发布的第一个法令:废除常备军，确立国民自卫军是唯一合法武装。但是没有明确军队由谁掌管。时任中央委员会委员的瓦尔兰提议，现在最需要把军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打击凡尔赛政府的反扑，然而他的提议被驳回了。公社废除了立法、司法、行政三权分立的机构，建立了军事、财政、粮食、司法等10个委员会，又花了几天时间张贴布告，宣布废除面包工人夜班制度、实行政教分离、赋予妇女选举权、减免居民房租等。

【主持人】

马克思4月6日致信李卜克内西，认为公社在选举、组织上花费了许多时间，而延误了战机。

5月11日，马克思通过一位德国商人向公社传递了一个情报，普鲁士和凡尔赛正在勾结。这个情报，在5月21日也被作家爱德蒙·德·龚古尔所证实，他看到街头一大群人围着一辆马车，那辆马车上载着一个人，声称他看见了凡尔赛军队即将进城。

三天之后，血战在巴黎发生了。马克思无比遗憾地说：“如果公社听从我的警告，该多好啊！”

【短片】

5月24日夜晚，身在巴黎的张德彝北望，看到“烈焰飞腾，炮声不绝”、“枪炮子弹飞腾遍城，其急如矢，其密如星。”利沙加勒也在回忆录中描述了他所亲历的惨状：“巴黎的墙壁不断被榴弹和炸弹炸塌，大石块纷纷落下，死神的手停在每一块铺路石上。” 午夜时分，凡尔赛政府军占领了完全没有设防的旺多姆广场。凡尔赛军的进攻遇到了巴黎公社的拼死抵抗。公社战士被包围后遭到屠杀，儿童也不例外。

这一天，巴黎公社委员里果被俘，他在高喊“公社万岁！”中英勇就义。

5月25日，整个塞纳河左岸落入凡尔赛军队之手。

作家爱德蒙·德·龚古尔悲叹道：“血腥镇压非常彻底，像这样杀死所有敢于反抗者的流血事件，将推迟下一次革命爆发的时间…旧社会至少为自己又争取到了20年的时间。”

巴黎《晚报》则这样总结持续一周的大屠杀：“巴黎不再是法国道义上的首都”。

【主持人】

“在街垒上/污浊的血和清白的血/混合在一起，流向街心/一位十二岁的孩子和成年人们一同就擒”

这是法国作家雨果的长诗《在街垒上》的开篇。1871年6月，雨果根据巴黎血战亲历者的回忆，以悲伤的笔调，描述了一个公社少年的生命经历。

【短片】

世界第一位女导演，法国导演爱丽丝盖伊，根据雨果的长诗，于1907年拍摄了无声电影《在街垒》。在这场被称为“五月流血周”的屠杀中，一名12岁的公社少年在巷战的街垒旁被捕，当场被判处死刑。少年请求士兵延缓死刑，因为他想把自己的银表给母亲送去，“免得她丧失一切。”士兵心生怜悯，同意了少年的请求，但同时嘲笑道，这个逃跑伎俩太幼稚。士兵想不到的是，少年与母亲告别之后，遵守承诺，喊着“我来了”，再次回到了街垒旁，他站在公社社员的尸体旁，轻轻靠在了墙上。

【主持人】

雨果并没有交代少年最终是否被射杀，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令这首诗的读者感到更为揪心和伤感。

【短片】

战火中，巴黎市政厅，这座建成于1628年的古老建筑，被付之一炬。利沙加勒以悲伤的语调写道：“这个古老大厦曾亲眼见过多少背叛行为，人民在这里建立过多少政权，现在，这个古老大厦随着它真正的主人，轰隆隆地倒塌了。”

麦克马洪元帅，凡尔赛叛军的领导者，在完成了这样冷酷的复仇之后宣布：“今天，战争已经到了它的终点。”

巴黎街道上的血并没有停止流淌，凡尔赛军队开始对公社成员进行通缉和枪决。从星期日到星期一清晨，在拉雪兹神父公墓，在军事学校，在卢森堡公园，因枪决公社成员而疲惫不堪的凡尔赛士兵不得不用枪口紧贴着公社成员的身体开枪，瓦尔兰也没能逃脱这场杀戮。5月28日星期天，他在街上被人认出，被拖到了这场运动的起点：蒙马特尔。凡尔赛士兵拖着他在蒙马特尔游街长达一个小时，为了枪毙他，才不得不将他放下。根据历史记载，公社战士共有7.29万人在作战中牺牲。公社失败后，有2.98万人被屠杀，6万多人被投入监狱或被流放。

世界上第一个无产阶级政权只存在了72天。

【专家访谈】

（谈巴黎公社失败的原因）

19世纪70年代初的法国，小生产仍占绝对优势，经济发展的状况还没有成熟到可以铲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程度。尽管如此，巴黎的民众还是勇敢地通过革命的暴力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政权，非常令人尊敬。马克思说：公社“是19世纪社会革命的开端。因此，无论公社在巴黎的命运怎样，它必将遍立于全世界。”

【专家访谈】

（谈对巴黎公社的评价）

巴黎公社失败的第三天，马克思在国际工人协会总委员会上宣读了他起草的宣言，这就是著名的《法兰西内战》。他全面总结了巴黎公社的战斗历程和革命经验，充分肯定了巴黎公社作为世界上第一次建立的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权所采取的各项措施，进一步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关于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学说。马克思高度评价了巴黎公社的伟大意义，他满怀深情地说：“公社的原则是永存的，是消灭不了的；这些原则将一再凸显出来，直到工人阶级获得解放。”

【短片】

在公社失败第二天，鲍狄埃写下长诗《国际》。曾经有人问鲍迪埃：“在你答应做公社委员的时候，你是期望它成功吗？”鲍迪埃回答：“我并不认为它会立即成功。但事业是正义的，我无权犹豫。”1888年，比利时裔法国作曲家皮埃尔·狄盖特为长诗《国际》谱曲，并起名为国际歌。《国际歌》被译为多种语言传遍世界，成为全世界劳动者和被压迫人民的战斗歌曲。

【主持人】

革命暂时进入了低潮，但是对理想社会的探索不会停止。晚年的马克思仍在深思之中，他将给人们留下什么样宝贵的精神遗产呢？请看下集《拓荒之路》。

主题歌起——（字幕：请看下集《拓荒之路》）

[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3卷，第206-20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