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8点,北京儿童医院B超科刚一开门,就有几十个操着各地口音的家长,抱着孩子堵在贾大夫的诊室门外,冲着分诊护士高声确认:“我约的就是贾主任!”“贾立群B超!”
面对蜂拥的患儿家属,负责分诊的小护士显得很淡定——今天的患儿不算多的,真赶上人多的时候,人潮涌过,走廊里居然能看到挤掉的鞋子!
这时,贾主任出现了——平头,个儿不高,面相和善,讷讷地不善言辞。这个59岁的男人,是这家医院超声科的主任,在儿童医院已经工作了36年,超声诊断书摞起来有50米高。
此时,他坐在B超机前,立刻全神贯注,仿佛诊室内外的嘈杂全然不存在。这时的贾立群,俨然就是外科同事口中的“阑尾炎确诊标准”,内科同事眼里的“B超神探”,患儿家属信奉的“贾立群牌B超机”——即使这个男人回到家既不会洗衣也不会做饭,还常掏错门卡,总忘了老花镜放在哪儿;即使坐在B超机前的他居然穿着两只不同颜色的袜子。
患儿家属相信贾立群,是因为觉得这个大夫特别神。
那还是二十年前的8月,儿童医院接诊了一个从石家庄来的两个多月的女婴。这孩子出生40天的时候,家人发现她的肚子比正常孩子的大,一开始还以为是消化不好,到省医院一做B超,医生说,这孩子的肝上长了东西,治不了。全家一下子就蒙了。“她妈抱着孩子哭着跟我说,想跟孩子照个相。我明白孩子妈的心思,是想如果孩子……好留个纪念。我说,不照!不行咱们去北京给孩子治。”孩子的父亲回忆。
到了北京儿童医院,外科给孩子做了初步检查,然后开了一张B超申请单,特别注上了一行字:“请贾立群主任做B超”。
孩子的父亲清楚地记得,那天是贾立群给加的号。他们在B超室外的走廊等了一天,贾主任一直在给一个个孩子做检查,也没见他吃午饭。等轮到这孩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是当天的最后一个病人了。贾立群给孩子查了有45分钟,之后,他对家属说:“你这孩子的诊断很明确,是一个肾上腺神经母细胞瘤,肝转移。需要住院手术,把肿瘤切除,术后化疗。”看着家属又焦急又茫然的表情,贾立群接着说:“你们赶快去找外科肿瘤专业的李主任,能住院就住院,我可以帮你们联系。”
事隔20年,贾立群也还记得这个病例—从B超屏幕上看到,孩子重度肿大的肝上布满小结节。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良性的肝脏血管瘤,另一个就是恶性肿瘤肝转移。这两种病,在B超图像上唯一不同的是:如果是恶性肿瘤肝转移,会有一个原发瘤。
探头一遍又一遍在孩子肚子上划过。终于,贾立群发现在密密麻麻的小结节中,有一个黄豆粒大小的结节不随着探头的轻压而移动。再看下去,这个结节不是长在肝脏上,而是长在左侧的肾上腺上。元凶找到了!
孩子手术和病理结果证实了贾立群的诊断。
一个月后,患儿的双胞胎妹妹也因为肝脏肿大住进了北京儿童医院。两个孩子的病情一模一样,贾立群却怎么也找不到妹妹的原发瘤。
一连几夜,他埋头在文献里,直到找到答案:这个肾上腺上的小肿瘤不但本身肝转移,还通过胎盘转移到了另一个胎儿的肝脏,姐妹俩病患的元凶原是一个。这种病,在中国仅此一例,世界上也极其罕见。
准确的诊断,及时的治疗,挽救了这对姐妹的生命。如今,襁褓中的一对女婴已成长为健康活泼的女大学生。
1996年6月,妹妹来医院做最后一次复查时,姐妹俩的爷爷奶奶代表全家给贾立群送来一块匾,上面有四句话:“火眼金睛缉病祸,孪婴奇疾被侦破,求实进取讲奉献,医术精湛称楷模。”这么多年来,这个家庭一直保存着姐妹俩从初诊到最后一次复查全部的B超报告单,每一张上,都写满贾立群工整的笔迹。
贾立群曾说过:“我最大的人生追求,就是能尽好医生的本分,不让一个孩子在自己的手里漏诊、误诊。”
从医36年,他检查过的患儿达30多万人次,确诊疑难病患儿7万多名,挽救了2000多名急重症患儿的生命。由于他的B超诊断总是和外科医生在患儿手术中见到的完全一致,所以同行都说他是“B超神探”。当年写在孪生小姐妹和许多疑难病患儿B超申请单上的那行字“请贾立群主任做B超”,在这么多年患儿家长的口口相传中,演变成了“贾立群牌B超”,成为无数患儿家庭对孩子平安健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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