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启蒙运动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路径选择(4)

新启蒙运动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路径选择(4)

在新启蒙的诸倡导者中,张申府最明确并且最完整地提出了新文化的建构设想,力图以中国的既有文化为根基,促进中西文化的综合交融。鉴于此,就有学者将张氏视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典型代表。但实际上,该观点并没有准确把握张氏思想的实质。张申府在《五四纪念与新启蒙运动》一文中指出,新启蒙运动“所要造的文化不应该只是毁弃中国传统文化,而接受外来西洋文化;也不应该只是固守本国文化,而拒斥西洋文化,乃应该是各种现有文化的一种辩证的或有机的综合;一种真正新的文化的产生,照理是由两种不同文化的接合,一种异文化(或说文明)的移植,不合本地的土壤,是不会生长的”。显然,这里所说的“土壤”,并不是中国的客观形势,也不是国民的活生生实践,而是仅仅指中国固有的传统文化。张氏还在其他著述中,进一步阐释了传统“土壤”在调和外来文化中的独特功能。他认为:西洋文化中,形式逻辑(张申府也称之为“解析学”、“分析学”)和辩证唯物论分别代表了现代世界的两大主潮,但二者都有弊端,“解析末流之弊是割裂破碎,辩证唯物之弊则是笼统漠忽,因此解析与唯物,实正相辅”,二者合流而成“解析唯物论”将是未来科学的极致。但在事实上,形式逻辑与辩证唯物论,分属唯心、唯物两大对立阵营,不可能真正合流。但在张申府看来,“唯物论和唯心论是一物的两面,唯物论看不到心,而唯心论又看不到外间的实在”,只要“返回中国哲学的某些意念,特别是儒家的‘仁’和‘中’”,就能找到二者合流的依据。他认为,“仁”是人类文化的最高法则,“没有孔子所代表的仁,不但文化将不成其为文化,人也将不成人”,而“‘中’正是恰好切中的意思,在大客观主义下,‘中’正是价值的标准,满足这种标准,必是主、客的会合”。在张申府这里,既然凭借“仁”、“中”就可以达到主观与客观的“会合”,那么以“仁”、“中”为核心的儒家传统文化,也就能够充当化解唯心、唯物两大对立阵营之间矛盾冲突、使其并行不悖地在中国传播甚至交融的调和剂。这一思想,与其称为“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不如说是不同外来思想(形式逻辑和辩证唯物论)在儒学基础上的杂糅化,只要经过“博大精深”的儒家传统的溶解,即使彼此对立的文化形态也将最终走向“会合”。

与张申府基于内容层面的文化融合观不同,陈伯达等人则更着重于外来文化与中国旧传统在形式层面上的结合。在他看来,性质不同的两种文化在内容上的融合,只会造成文化性质的扭曲,他认为,张申府已脱离了“新哲学”(也称为“新唯物论”“辩证唯物论”)的阵营,只能算是“旧哲学界中有些倾向新哲学,而事实上不完全站在新哲学的立场的哲学家”。陈伯达以“新哲学者”自居,认为“文化的新内容和旧的民族形式结合起来,这是目前文化运动所最需要强调提出的问题,也就是新启蒙运动与过去启蒙运动不同的主要特点之一”,力主以“新酒装旧瓶”的方式,促进中国新文化的建构。他批评艾思奇1935年撰写的《大众哲学》仅是适应知识阶层的通俗化“试作”,“关于通俗化运动,我以为利用旧形式来装进新内容,将具有特殊的效力”。陈氏的这一思想,还在另一位新启蒙者柳湜那里,得到了进一步发挥。柳湜认为,文化界疏于旧传统形式的利用是一个“不可原恕的罪过”,文化人士必须关注民众的“趣味”,研究“旧的形式中抓住观众的所在”,甚至可以“研究一切低级趣味的艺术,分析他们构成的要素,批判的去吸取可以利用的部分,去诱导群众”,“凡是街头的人要看,想要,看后还要传看,认为真是他们的东西以外,尽管世人如何大骂,那都与我毫无关系”。这样一来,旧文化形式已没有了“高级”与“低级”之分,只要能迎合民众,一切都可以采用,这就极大地提升并泛化了旧形式的现实价值,也给中国民众贴上了“旧”字号标签。

责任编辑:叶其英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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