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变异“人际圈”:“逆淘汰”用人催生官场“黑文化”

官场变异“人际圈”:“逆淘汰”用人催生官场“黑文化”

《瞭望》新闻周刊记者近日在全国多地采访调研发现,一些地区、领域腐败案件高发的背后,腐败官员与商人、亲属情人间以利益为纽带结成的各种异化的人际关系圈若隐若现;以“小圈子”为标准选人用人、拉帮结派,助长了“红包文化”、“江湖文化”、“买官文化”等“黑色文化”。受访办案人员和专家建议,要净化政治生态,必须强化对干部“带病提拔”倒推问责机制,推行公开透明的选人用人制度,从根本上打破腐败“小圈子”,涤清用人“黑文化”。

以利为绳编织的变异“人际圈”

据受访办案人员和基层干部反映,有的地方的政治生态出现问题后,表现为政商勾结、上下串通,买官卖官、权钱交易等呈现网状牵连,人际关系以利益为核心盘根错节,形成异化的“小圈子”:

一是利益板结形成“共腐关系圈”。为了降低腐败风险,腐败官员往往首先在政界精心营造“小圈子”,通过提拔自己人,打造人身依附体系,上下勾连、左右同谋形成利益板结,板块内和平共处,利益共享。

湖南省交通系统窝串案中,在迄今被“两规”或刑拘的28名干部中,有13人涉湖南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原局长冯伟林案、5人涉湖南省交通厅原副厅长邹和平案、4人涉湖南省交通厅原党组书记陈明宪案、3人涉湖南省交通厅原副厅长李晓希案。

湖南省委党校党建研究部主任龚永爱等专家分析说,某些干部的“人际圈”,已沦为“以腐败为荣,以廉洁为耻”的旧式官场。在这个“圈”内,众人尊奉共同的“权威”,共同维护并确保其话语权;层级之间抱团不断输送利益,形成隐形的利益“市场”甚至“交易”价格。

而在圈子与圈子之间,既相互独立,互不干扰,又因为板块交叉和利益纠葛而相互妥协,形成共案。

如江西萍乡市腐败窝案中,政协主席晏德文与常务副市长孙家群之间有“师徒关系”,孙的提拔曾经得到晏的诸多关照,市委秘书长张学民与晏德文又有同学关系,这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为他们共同作案提供便利条件。

即使是圈子的关键人物东窗事发,其余人也想方设法遮掩。《瞭望》新闻周刊记者在一些腐败高发地区采访期间,有的官员不仅对他们已经出了问题的前同僚或上级讳莫如深,偶尔有人谈及也马上出面“打岔”;还一再抱怨反腐影响了地方形象,尤其对当地被舆论称为“腐败重灾区”异常反感。

二是钱权交易建立“政商联盟圈”。办案人员发现,腐败官员热衷于精选商人作为“VIP会员”,建立政商联盟,进行利益切割,大搞权钱交易,实现圈子内利益共享。

例如,一些腐败窝案中,涉案腐败官员往往利用自己分管领域工作的机会,在编织各自的人脉关系网,形成“山头”的同时,据守各自分管的领域,拉帮结伙,官商勾结,进行钱权交易。

办案人员分析认为,腐败官员建立的每个圈子,往往都固定有几个老板身处其中,人员结构和利益链条相对稳定,具有隐秘性和排他性。有的腐败官员在对待受贿的问题上,甚至坚持“小钱不收、平头老百姓的钱不收、不信任的人的钱不收”的“三个不收”原则,将受贿对象控制在较小的范围内。

三是“代言牟利”培植“亲属情人圈”。办案人员告诉本刊记者,腐败官员惯用的手法是,藏身幕后,固定安排1--2名至亲好友出面,充当自己收受钱财的“白手套”和牟取利益的“代言人”,以此隐匿和过滤违纪违法留下的痕迹。

例如,受贿4380万元被判无期徒刑的冯伟林,在主政湖南高速期间,将家人培植成“代言人”。其中,冯伟林通过“打招呼”让工程商王某承揽工程,并约定由其弟冯冠乔出面分一半的利润。仅此一项,冯伟林伙同冯冠乔就实际获得1500万元的“好处费”。

江西一名落马厅级官员在插手工程项目时,均由其外甥何某出面,收受的1000多万元赃款都放在何某名下。他对何某说:“钱先放到你这里,由你来保管、投资,等我退休安全着陆后再来拿。”

湖南省交通厅纪检组长刘志信告诉本刊记者,陈明宪案发后,除刚满周岁的小儿子外,身边的亲属都有涉案,其妻周茜、其子陈钏、其妹陈明珍、其弟黄道军都通过陈明宪的职务便利谋取了巨额非法利益,其身边的朋友、同事、司机都有涉案。冯伟林案中,其妻子及弟、妹都被起诉,其弟冯冠乔更是因为中间人中标牵线搭桥收受贿赂1775万元被判处无期徒刑。

上述异化的人际关系一旦在党内、政府内蔓延,必将对政治生态造成严重损害。“‘小圈子’一旦形成,就很难打破,除非反腐外力的介入。”多位受访的纪检干部认为,这种“黑色圈子”的本质是腐败结成的利益共同体,利益板块内往往和平共处;谁不遵守游戏规则,就会被视为“另类”加以排斥;谁敢通过举报或查处打破某种平衡,就被视为“大逆不道”。

责任编辑:董洁校对:张少华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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