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岁抗战老兵陈添霖：炮弹落在我身边

陈天霖老人回忆起抗战中牺牲的战友，神情悲伤。

“我的战友都牺牲了,包括20多个福州同学,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今年95岁的抗战老兵陈添霖缓缓地说,然而,70多年前的浴血奋战场面令他难以忘却,保家卫国的血气依然能从老人的言语中流露出来。

陈添霖老人住在福州市仓山区盖山镇齐安村,一座破旧的两层土屋,屋子还是村里一个朋友的。简陋的一层被简单地分隔开来,外面就成了客厅,墙上挂着自己的履历,里面则作为卧室。阳光只能通过一个小窗户透进来,借着这点微弱的光线,记者与“关爱抗战老兵网”的志愿者们陪着陈老回到过去的岁月。

祠堂的老人说,陈添霖是村里年纪最大的,平时由老伴照顾,不过老伴腿脚也很不便。今年他气色已大不如前,前一段还中风,差点就撒手西去。

陈老现在的视力已经逐渐衰退,看见的东西都很模糊,且还患有高血压。想努力站起来的陈老被我们制止了,老伴用枕头垫在了他身后,勉强地坐着。

“谢谢你们来看我!”坐在床上,陈老反复说了好几遍。

回忆起抗战的经历,老人依旧记忆犹新,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那时我16岁,学念中医,很快日本人打了过来。为了保家卫国,1936年,我就去了马尾的海军士兵学校读书。学了一年,日本飞机就来炸我们学校。没办法,学上不了了。学校就让我们各自回家避难。”

“我1939年8月在福州参军的,当时我考上的是黄埔军校第二分校第17期步兵科。但是炮学、测量、孙子兵法等也要学习,日文也掌握了一些。”

“学校在长沙,那时,道路几乎都被日本人破坏了,我们只能从福州步行,一天走60里的路,走了48天才到达湖南武冈。”

陈老每说几句话,都会夹带着喘气声。

1941年6月顺利毕业了,“在两年的时间里,我一天都没请假。”老人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毕业后,我和同期的20来个老乡就请求上级,想回到家乡去抗日。”很快,上级就批准了,陈添霖被分到漳州预备第9师重机枪连,全连150个人,6挺重机枪,还有炸药排。

刚开始,陈老当了6个月少尉指导员,然后就任中尉连长,28岁时就当上团副。

谈起自己的军阶,陈老语气中明显有一点得意。

“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厦门集美地区的战役。在金门、东山岛地区与日本人的拉锯战,一会儿他们退,一会儿我们退,反反复复。这样的场面持续很久。”陈老一边说,一边吃力地用手比划着。

“有一次炮弹就落在我身边,差点就炸死了。”很幸运地,命运眷顾了正义的一方。此外,陈老还参加过福州保卫战,最后把日本人逼得从马尾撤退。

1945年,日本无条件投降了,陈老被编入第70军,“我们被派去接收台湾,日本人看到我们,就站得笔直敬礼,我们别提有多高兴了。”老人笑了。

解放战争期间,陈老实在不想打了,选择投诚,回到福州,分配到建设局当技术工人。

“那么多战友,现在还有联系吗?”记者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却不料勾起老人伤心处。

“战友们都死了,军校1万多同学,也都死了。20几个福州同学现在也都走了,有的是战死的,有8个去了台湾,后来也都死了。现在就剩我一个……”说着,陈老闭上了眼睛。

聊了一会儿,看着陈老略显疲惫的样子,记者一行人就先行告辞了。

屋内,还挂着两幅村民送给陈老的锦旗,上书“医德高尚,妙手回春”等字样。原来,略有中医底子的陈老,退休后自学多年中医推拿,在村里开设中医诊室,免费为村民看病,一干就是十多年。

陈老每月退休金仅1000多元,老伴没有收入,因患多种疾病,除去药费开支,所剩无几,常以素菜配稀饭度日。两年前,“关爱抗战老兵网”的志愿者们探访陈老,看到破旧不堪的房屋,遇到下雨,床铺都会被打湿,子女生活也十分拮据,就发动筹集了近6000元善款,找来施工队帮助修缮屋顶、楼梯、地板,老人至今念念不忘。

屋外,墙上端正地挂着一张照片,陈老面对镜头,敬着军礼,精神矍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