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团化与特色校孰轻孰重

优质教育是个性化的教育，优质均衡发展是个性化的发展。我们要按照特色化、个性化的发展思路，谋求基础教育的改革。建设真正的特色学校，必须突破既有的学校管理体制，尤其是突破政府对学校管得过多、管得过死的状况，给学校更多的办学自主权。

当前，促进基础教育优质均衡发展的一种路径是名校集团化，也就是以一所名校带动周边薄弱学校的发展。对此，我总有一丝担心，名校集团化是以名校的理念改造薄弱学校，会不会使这些薄弱学校成为名校的复制品和附属物，丧失了自身的特点？教育公平要消除学校间的差距，但不是消除它们间的差异。集团化办学，可以共享教育资源，可以对薄弱学校进行帮扶，但不可以消除学校间的差异。

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学者认识到：推进学校特色化建设是我国基础教育改革的必然选择，“一校一品”也已成为许多教育行政部门对学校发展和改革的基本要求。于是，一些学校就把所有的学生都按照一个特色来培养，比如舞蹈特色、音乐特色。如果舞蹈和音乐不是所有学生的爱好，那么对那些不爱好舞蹈和音乐的学生来说，是不是一种强制？是不是一种不公平？如果说所谓的特色学校并非所有学生的爱好，只是少部分人的爱好，那怎么能够叫特色学校呢？充其量只能说是学校特色，或者实事求是地说，是一个特色项目而已。

优质学校的建设不能在升学率上一比高低，这种同质化的做法，既不符合学生个性发展的特征和多样化发展的需要，也不具有现实的可能性。对每个人来说，优质的教育是适合自己的个性化教育，学生也更乐意到能够发展自己潜能和兴趣的学校学习。因此，我们必须为学生的优势潜能和兴趣爱好的发展提供优质的教育资源，真正把推进基础教育的特色化建设落到实处。

如果我们认定优质教育是个性化的教育，优质均衡发展是个性化的发展，我们就必须按照特色化、个性化的发展思路，谋求基础教育的改革。建设真正的特色学校，必须突破既有的学校管理体制，尤其是突破政府对学校管得过多、管得过死的状况，给学校以办学自主权。

美国的特许学校和英国的自由学校为我们建设特色学校提供借鉴。美国的特许学校是由个人或组织机构申请，通过与州政府或当地学校委员会签订合同建立起来的新型学校。特许学校除接受政府的资助和教育结果的检验外，有着高度办学自主权，可以充分按照学校自身的设想办学。奥巴马将特许学校作为撬动公立学校改革的支点，大力发展特许学校。

美国的特许学校也影响了英国。按照英国官方的规定：任何个人和社会组织，只要愿意推动平等和民主的价值观念，能够做到尊重个人、善待环境，并且承诺反对暴力和种族主义，都可申请开办学校，按自己的意愿实施教学。自由学校不仅享有较大的预算控制权，更重要的是，它有权改变学校的学期长短和教学日程，甚至不必依照英国现有的中小学教学大纲来安排课程。

我们的一些教育行政部门对学校的管制，可以说与计划经济时期政府对经济的管制几乎一模一样，学校创建、教师聘任、课程设置、学习时间乃至教材的选用等，事无巨细都要教育行政部门批准。如此管理，不仅学校没有了特色，教育也没有了活力。只有打破这种严密的控制，引入市场机制，才能够激发民间办学的活力，才能使中国的教育释放出更大的能量。

真正的特色学校，是赋予学生选择权的学校。学生可以选择符合自己特长的学校学习。

为此，区域内的学校不是办成一样的“高质量”，而是要各具特色。此时，家长的选择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择“重点校”，而是根据自己孩子的发展特点择“特色校”。这样的教育，对于孩子而言，无疑是最适合的教育，也是最优质的教育。

当然，在现有的体制下，如此的特色校建设，如果没有地方政府的支持和协调，仅靠一个学校的力量，难成气候。

作为政府，应该成为特色学校建设的推动者、组织者，整体规划、合理布局区域内不同的特色学校，动员和监督各个学校打造自己的特色和品牌。要改变现在教育行政部门对教育过程管理具体入微、过于琐碎的现状，变过程管理为结果管理。政府只对这些学校进行监督检查，从结果上评估学校是否达到了国家基本的教育质量标准。总之，就是要给予学校追求特色的空间。

（作者系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