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十三五”的基本框架和逻辑体系（7）

    3.规避风险

我国在发展当中面临的核心风险是两点：一是高杠杆；二是泡沫化。这两个风险都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在经济的转型和发展过程当中。

（1）高杠杆。所谓杠杆，就是总资产比净资产的比值，比值越高，杠杆率就越高。净资产等于总资产减负债。也就是说，资产负债率越高，杠杆率就越高。中国的杠杆率不是特别高，但中国的金融市场尚不发达，杠杆率就显得偏高了。美国的杠杆率水平要比中国要高得多，但是美国的金融市场非常发达，每一层杠杆都有相应的风险定价和风险分散机制，而中国在金融市场尚不发达的情况下，相应的风险定价机制和风险分散机制就不突出。

那中国怎么解决高杠杆的问题呢？一是要解决高负债。解决高负债的方法，不外乎以股权投资作为最为主要的融资模式。“十三五”期间，中国的多层次资本市场会进一步得到鼓励和发展，但是这建立在规范性和相应的机制性矛盾得到解决的基础之上。大家可以看到，这一轮恢复重启IPO的过程中，同时修正了原来IPO中的很多模式和规则，我们要在这个基础之上继续发展。

二是要通过一般资产处置将社会资产变成现金流，相应地偿还债务，降低杠杆率。也就是说，我们的资产要得到有效地运用。社会资产得到有效运用的重要方法就是要构建多层次现代产权体系和多层次产权交易市场。

高杠杆问题在“十三五”期间不仅能够化解，而且能够为中国的经济发展提供更多的活跃度和增长空间。

（2）泡沫化。所谓的泡沫化就是价格和价值之间的背离。既然是泡沫，一般是价格高于价值。怎么来化解泡沫？大家都喜闻乐见的做法是使价值趋向于价格，而不是使价格趋向于价值。把泡沫戳破是一种治理方式，但是这是兵行险招，负效应也非常严重。

第一，使泡沫得到相应的中和或稀释。这是最完美的一条路。怎样实现所谓的中和？比如说，城镇的土地价格非常高，农村的土地价格异常低。在这个过程中，增加土地量的供给。但是这个土地主要来自于农村的集体土地，允许农村的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在“十三五”时期跟城镇土地一样，同权同价同等入市，相对稀释掉一部分泡沫。

第二，泡沫是有好处的，至少对资产持有者来讲有好处。譬如，我现在在北京拥有一套房，别看我收入三千块，但是我那一百平米的房子在二环内，价值好几千万。这好几千万的房子我们要让它动起来。如果它仅仅是以房子的形态表现，它永远是泡沫。但是我趁着房价高，用房子作抵押，贷出款或者进行资产证券化，或者投资入股，让它转变成生产性资产，转变成流量的生产性资产。在这个过程中，通过生产的扩张把存量的泡沫消化掉。

所以，在“十三五”时期，有两件事情要做好：一是农村产权和农村经营体制改革要做好；二是资产证券化和直接融资体系，以及民间融资模式的创新要做好。做不好上述两件事，高杠杆和泡沫化就变成了硬碰硬。大家别以为泡沫化只有最（糟糕）的那一条路，不是。解决泡沫化的方法有好多种，我们当然选择最有利的那一种。

到了“十三五”时期，我们既要改革发展，又要应对风险挑战。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就要有双轮驱动的理念：第一个“轮”叫转型发展轮；第二个“轮”叫创新驱动轮。

首先说转型发展。不同的人能概括出不同的转型。有个同志概括了30个转型。概括多了是好事，因为它可以使我们明确该怎么做；但也是一件坏事，因为它导致转型的逻辑离散了，不清晰。我说的转型一共就两个，也来自于党的报告。

第一，从规模扩张转型为效率提升。我们解决发展当中的问题，不只是依靠规模扩张的方法。我们要转型成什么呢？要转型成效率提升的方法。解决问题的思路是从规模扩张改为效率提升。比如说失业，2007年，我国有了失业问题，中央采取的方法是4万亿大规模投资，企业大规模扩张生产，就业问题得到解决。现在，我们的做法是提高效率，降低成本，使企业在同样产出的条件下减少增加值空间，给其它产业的发展腾出增加值空间。在这个过程中，其他产业的产生，整体有了市场和增加值空间，环境变得柔和，新产业就可以产生并茁壮成长起来。新产业、新企业的发展也会吸纳就业，也就能解决就业问题。

这个问题，大家会说：张老师你不用说了，我们一听就明白——听着容易，就怕跟工作结合。一旦跟工作结合，矛盾就有了。譬如，我从紫竹桥打车去首都机场T3航站楼，大概得花110块钱；我打快车可能只花60块钱。都是从紫竹桥去机场，一个花110元，一个花60元，舒适度都差不多。这种条件下，哪个更有效率，一目了然。从效率的角度来讲，当然应该支持快车的发展。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我打出租车去机场花了110元，我创造了110块钱的GDP；我打快车去机场，只创造了60块钱的GDP。在这个过程中，你这个产业创造的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能说明这个产业在国民经济当中的重要性。你这个部门所掌管的比重说明这个部门的话语权和重要性。你把快车扶持起来了，结果呢？增加值占整个GDP的比重下降了。这还不是最惨的，交通部门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商务部门，他们辛辛苦苦地把网购扶持起来了——过去我们去苏宁买100块钱的东西，网上买只需30块钱。同样是买了一个鼠标，一开始创造了100块钱的增加值，现在只能创造30块钱的增加值——流通产业占GDP的比重不仅没有提高，反倒在下降。这就是行业部门很疑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