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如果说资本批判展示的是资本全球化的空间结构,而唯物史观揭示的则是资本结构的历史生成。空间与历史视域的相互转换,是资本批判逻辑与唯物史观本质上的内在互通。资本逻辑是空间化的现代历史,而现代历史则是时间化的资本逻辑。如果说,马克思打开的资本批判之门本质上就是现代历史之门,那么,新历史观也只有在资本创新逻辑被深度解构时才能够被当代人真正理解。虽然资本一般本性和历史作用二重性并没有发生根本改变,资本创新和历史场景转换毕竟造就了资本时代的新形态和新特征,有着种种不同于大工业资本主导时代的特质和功能。我们需要对从当年马克思资本批判到当代资本创新之间历史逻辑的深度阐释,呼唤当代的资本批判理论,进而让新历史观出场。
当年马克思的历史语境是旧全球化时代,本质上就是工业资本占主导产业的全球化时代。而今天,由于周期性发生的资本危机不断催生创新驱动,炸毁工业资本的旧的外壳,创造后工业文明为主导形态的资本。资本只有不断创新出场才能持续在场。资本创新逻辑的全球布展使以工业资本主导的旧全球化时代向以后工业资本产业为主导的新全球化时代转变。全球化再一次成为资本创新的世界历史性存在。
资本创新逻辑是在世界历史中实现的。那么,资本创新逻辑如何造就了当代历史?资本一次次面临退场的危机只有依赖不断创新才能延缓死亡。资本创新逻辑主要通过构造历史语境的双重结构来实现。一方面,资本创新造就了新的产业主导形态、新的资本出场形态,从而深层地改变着历史在场结构,成为新历史场域。任何历史场域都是一种场与位的结合,如法国社会学家布迪厄所说的:一种人们的各种位置之间构成的社会关系网络和构型。换言之,资本创新逻辑造就了深层的经济结构、社会结构和交往结构,成为新的历史场域。
另一方面,深层结构又生长出表层的历史结构,即历史场景。历史场景不但是历史场域的表现或实现形式,而且具有颠倒的、“拜物教”的性质。具体地说,就是在历史表象图景中出现了若干新的占据主导地位的因素,从而与传统资本时代的场景呈现不同的甚至相反的情形。出现了所谓消费社会、符号化、文化化、离散化、空间化、个体化、虚拟化等等。大规模产能相对过剩,消费反过来成为决定生产能否继续在场的因素,消费不仅引导而且决定着生产的命运。因此,消费社会就似乎来临了。消费社会中的消费行为靠名牌产品来牵引,名牌是一种社会符号。符号的所指就是意义,创造意义的符号所指具有无限衍义功能。因此,法国哲学家鲍德里亚写《消费社会》和《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言称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在这里就转变为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而符号化之所以创造名牌,是因为文化。文化原先在工业资本统治时代是被工业生产等物质生产部门决定的非物质生产部门,是被经济基础决定的上层建筑。文化的性质、地位、功能是被决定的。而在新全球化时代,资本创新使文化产业成为国民经济支柱产业,因此,文化产业成为主导的资本产业,因而发挥着引导、教化、组织和滋生一切经济产业部门的智慧功能,从而在社会场景中成为支配性的。文化作为轴心资本,不仅是中心性的,更是弥漫性的,它渗透于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胞,使终结的、整体的、中心的决定论为离散的、无处不在的碎片作用所取代。个体是离散的日常生活资本消费品在场的主要荷载。资本崇尚物的外观被崇尚人的外观所取代,似乎有生命的真实的个人,直接成为资本在场的证明。阶级、阶层等身份政治却是历史的、暂时的和偶然性的。正是这一荒唐逻辑的外观使资本获得了绝对在场、终结在场、永恒在场的证明。虚拟的信息化在场也是资本借助于数据化、网络化、比特化而扩张在场边界和地平线的出场方式。资本创新逻辑所造就的历史场景全面颠倒了历史场域。我们需要像当年马克思那样,对资本创新逻辑所造就的新历史场景拜物教做深度批判,让颠倒的历史结构再颠倒过来,沿着马克思的逻辑来创建内生于新全球化时代资本创新逻辑批判的唯物史观。
(作者单位:苏州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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