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老政治家都明白,中世纪入侵印度的势力多来自北边帕米尔高地。他们横越伊朗高原进入印度有两条天然通道:“其一是翻越兴都库什山高耸而窄狭的山脊,沿喀布尔谷(CabulValley)下来,穿过尽头的开伯尔山口(KaibarPass),在阿托克(Attock)渡印度河。其二是经过赫拉特和坎大哈(Kandagar),绕过阿富汗山尾,沿博朗峡(BolanGorge)而下至印度河。紧靠印度河东面的是印度沙漠,沙漠从海边一直伸展到离喜马拉雅山不远的地方。所以博朗的路线和开伯尔的路线在旁遮普的前厅会合成为一条路线,再登堂入室,深入印度。在沙漠和山脉之间留出来的正是这条路。路的尽头屹立着德里。”正是为了堵住这条通道,英国人占领印度后,发动了三次阿富汗战争以巩固印度北方防线;同样也是为了牵制印度,英国人在印度独立前夕,将巴基斯坦从印度分离出去,而从中亚进入印度的关键通道在巴基斯坦境内。近代入侵印度的势力则是不定期地来自南方海上。因此,近代以后,它的国防重点逐渐南移。艾尔弗雷德·塞耶·马汉曾指出印度的地缘政治特点和英国在印度安全防务的特点,他说:
印度的陆上边境地受到阿富汗的山脉及喜马拉雅山的保护,其后翼也是无懈可击的,只要英国海军依然优势在握。这样,印度实际上是一个前进基地,它可成为开往埃及或中国的远征军的初始或最终的出发地;作为开往其他任何方向上的更近地点更是不在话下。
与马汉同时代的陆权理论的开山人物哈·麦金德也有同样的论述,他写道:
印度、蛮子(或中国南部)一度受到举世无双的西藏屏障的保护;这一屏障的功效,除掉撒哈拉沙漠和极地冰块以外,在世界上或许是无与伦比。
西藏及其附属的喜马拉雅山、帕米尔高原、喀拉昆仑山、兴都库什山、天山——总称之为西藏高原——在高度和面积上,或可用一个字来概括:大;其大是举世无匹的。将来撒哈拉会每天有人以近代交通工具东横西渡,而这世界的屋脊西藏,仍然使人绕道两侧而行,把进入中国和印度的通道远远隔离;这两国的西北边界,也因此而具有特殊的重要性。
我们看,印度北边喜马拉雅山是世界最高的山脉,扎格罗斯山、兴都库什山和喜马拉雅山一线是难以翻越的屏障。中国西藏与印度北部大部分接壤地形,北高南低直乎垂直,可用“危乎高哉”来形容。除藏南地段,没有大部队南北直线自如运动的条件。正因此,几百年甚至近千年间罕见有南方印度大规模挥师北上成功和北方中国中原汉族政权南下得以长期占据的先例。尼古拉斯·斯皮克曼认为中国“这个地区被从喜马拉雅山和西藏一直伸展到新疆和蒙古的广阔沙漠和山岳地带的一条屏障,同大陆心脏地带完全隔绝起来。……缅甸和印度支那的山脉一直延伸到海上,在这两个大国之间竖起一道阻断接触的大障碍。佛教从印度取道新疆和泰国才到达中国这一事实,说明保持直接接触的困难。在它们的全部历史期间,这两个东方文化中心彼此一直相当地隔离着,它们仅有的接触一直是文化性的和精神性的。”
潘尼迦是印度现代海权理论的奠基人,尼赫鲁派他来做驻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任大使,就是因为潘尼迦认为独立后的印度的国防安全重点应在海洋。1945年,潘尼迦发表《印度和印度洋》(IndianandIndianOcean)一书,对印度近代以来几乎所有重大失败都作了深刻的分析,认为印度未来的危险来自海上。他以明确无误的口气写道:
考察一下印度防务的各种因素,我们就会知道,从十六世纪起,印度洋就成为争夺制海权的战场,印度的前途不决定于陆地的边境,而决定于从三面围绕印度的广阔海洋。从近三百年的历史来看,任何强国,只要掌握住绝对制海权,又有力量打得起陆战,就可以控制印度帝国,独占其贸易,剥削其无穷资源。而今天的情形可不一样了。印度已经自由了,如果印度在印度洋上的权利不能由印度自己来维护,这个自由可说一文不值。今后,如果印度再搞纯粹大陆观点的国防政策,那是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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