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万明:《家范》中的修身齐家思想

丁万明:《家范》中的修身齐家思想

《家范》是一部非常重要的家训著作,堪称齐家通鉴。《四库全书》评价这部书“节目备具,切于日用,简而不烦,实足为儒者治行之要”。习近平总书记在《摆脱贫困》一书中曾说:“司马光‘欲以身殉社稷,躬亲庶务,不舍昼夜’,‘于物淡然无所好’,‘恶衣菲食以终其身’。封建官吏尚能如此,我们无产阶级的干部何言不能!”习近平总书记引用的这几句话分别出自苏轼为司马光撰写的《司马温公行状》和《宋史司马光传》。

司马光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同时代的欧阳修评价司马光“德行淳正,学术通明”,“谠言嘉话,著于两朝”,“可谓社稷之臣也”。邵伯温评价他是“三代而下,宰相、学术,司马文正一人而已”。清代为司马光修年谱的顾栋高认为:“唯公忠厚质直,根于天性,学问所到,诚实金石。自少至老,沉密谨慎,因事合变,动无过差。故其文不事高奇,粥粥乎如菽粟之可以疗饥,参苓之可以已病。”

事实上,司马光最难能可贵的地方在于,他不仅是名重千古的政治家,与司马迁交相辉映的史学家,还是一位身体力行的礼学家。尤其值得称道的是,司马光是宋元以后家庭伦理思想和家族文化建设的创始巨擘,被奉为儒学教化的典范。司马光在家训领域的著作以《家范》《书仪》和《训俭示康》为代表,这三者共同构成了司马光的家训思想体系。

《家范》又名《温公家范》,是继《颜氏家训》之后最有分量的家训名著。《家范》节录了儒家经典《周易》《大学》《孝经》《礼记》及各种史传所述礼教规矩,以其史学家特有的表达方式,通过大量历史人物的典型事例,论述齐家之道,对为人父母、子女、兄弟、夫妇所应遵守的伦理规范提出了具体的要求。《家范》主张治家必以礼为先;推崇谦恭治家,尊贵集门;强调勤俭致富,仗义疏财;倡导“克己守礼”的家庭和睦之道。

《书仪》一书为朱熹所推崇,朱熹编纂的《家礼》作为中国传统社会后期民间的通用礼书,有一半以上文字出自《书仪》。司马光、朱熹所确定的日用伦常和礼节制度,为宋元以后封建社会的家庭和家族组织确定了一套长幼有序、尊卑有等的传统礼教生活方式,使人们的言行举止各从规矩,冠婚丧祭皆有定式。

司马光的修身思想集中体现在为其子司马康所写的《训俭示康》一文中。“俭”是这篇文章的题眼,“惟俭养德”是司马光推崇的修身法门。司马光引用古人的话说:“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有德者皆由俭来也。”“侈则多欲。”有地位的人如果多贪欲,就会贪图富贵,不走正路,最终招致祸患;没有地位的人如果多贪欲,就会多方营求,随意浪费,最终败家丧身。所以说奢侈是罪中之罪。“俭”不仅是一个人对待物质生活的态度,更直接关系到事业的成功与失败。作为政治家、史学家的司马光以他深邃的政治眼光,敏感地洞察到了这个真理。

司马光为人首先强调的是“诚”

“诚”是儒家的核心德目之一。我们现在有一句话叫作“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用儒家的话来说就是“不诚无物”。“诚”是“三观”的前提,决定了一个人的价值取向。司马光在5岁的时候就接受了守“诚”的一课。有一天,5岁的司马光想吃青皮核桃,请姐姐帮他剥皮。姐姐怎么也剥不开,有事便放下走了。家中的女仆把青核桃在开水中烫了一下就很容易将皮剥开了。姐姐回来后很诧异,便问是谁剥开的。年幼的司马光随口说是自己剥开的。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但司马光的父亲得知实情后大怒,责问司马光道:“小子何得漫语?”这一严格的家教课影响了司马光一生,从此之后他一直把守“诚”作为立身之本。他自己说:“吾无过人者,但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耳。”司马光的学生刘安世向他请教治学之要。司马光回答说,应当是诚吧!又问从何处入手,司马光说:“自不妄语始。”

史书上用“诚心自然,天下敬信”八个字评价司马光一生的德行。司马光的老家包括他的第二故乡的老百姓都被他的德行感化,“师其学,法其俭”,老百姓一旦做了不好的事,人们就会说“君实得无知之乎?”君实是司马光的字,意思是说你做这么不好的事,怎么能对得起司马光呢?可见,那个时代的司马光是道德标杆。

司马光修身一以贯之的就是“俭”

司马光在给其子司马康所写的家训《训俭示康》中说:“众人皆以奢靡为荣,吾心独以俭素为美。人皆嗤吾固陋,吾不以为病。”这是他的生活方式,更关乎其价值取向。俭朴是司马氏家族世代相承的家风。司马光自奉节俭,日常生活之中,“食不敢常有肉,衣不敢纯衣帛”。司马光的好友范镇曾送给他一床布衾作为礼物,司马光非常喜欢。范仲淹的儿子范纯仁写了一篇著名的《布衾铭》,劝人以俭为德,以奢为戒。司马光“爱其文义”,将《布衾铭》工工整整地写在范镇送给自己的布衾上,嘱咐家人,自己去世时也要盖这床布衾。

司马光不像当时的官僚那样蝇营狗苟追名逐利,他在洛阳营建的独乐园虽然是一代名园,但实际上既狭窄又简陋,仅足以庇风挡雨。洛阳夏天酷热,司马光为了避暑只好在地下打洞。而北京留守王拱辰在其家乡洛阳有极为华丽奢侈的园宅、楼阁,时人戏云:“王家钻天,司马家入地。”独乐园只因有了司马光人品之涵养而独树一帜,别具一格。司马光官俸优渥,但他把这些钱财都接济了别人。最终家中仅有田三顷,夫人去世之后,无钱安葬,只得把仅有的田产变卖作丧葬费。终其一生,司马光“恶衣菲食”,吃得差,穿得差。苏轼盖棺论定称他“于财利纷华如恶恶臭”,是其不谋财利的真实写照。

司马光齐家的核心理念是“礼”

司马光认为“正家而天下定矣”。意思是说,在家庭里,每个家庭成员都按照自己的家庭角色恪守礼法,家道就正了。

司马光自己就是齐家楷模。《宋史司马光传》说他“孝友忠信,恭俭正直,居处有法,动作有礼”。司马光对自己的父亲非常孝敬,为了就近照顾父亲,甚至主动放弃升迁的机会。司马光不仅自己孝亲,也劝自己的侄儿司马富辞官归里,侍养尊亲。如今上海博物馆所藏司马光手书《真书宁州帖》讲的就是这件事。司马光的兄长司马旦比司马光大十多岁,司马光晚年对自己年将八十的兄长“奉之如严父,保之如婴儿”,对待兄长像孝敬父亲一样尽心,呵护兄长像呵护婴儿一样精心。司马光的母亲和父亲相继而亡,他接连服丧五年。由于他完全恪守礼法,以至于“执丧累年,毁瘠如礼”,把自己的身体都快拖垮了。真正做到了孔子所说“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司马光的两个亲生儿子都过早夭折,司马康是过继族人的儿子。司马康受司马光的言传身教,“为人廉洁,口不言财”。司马光去世,司马康按照礼法“治丧皆用《礼经》家法,不为世俗事”。居丧期间“居庐蔬食,寝于地”,由于吃得差,又受凉,遂得腹疾。亲戚劝他破例吃肉补充营养,但他不肯悖礼破例,落下病根,只活了41岁便去世了。司马康去世时,其子司马植尚幼,高太后悯其孤幼,宰相吕大防出面找到司马康生前好友邵伯温托孤。邵伯温当时任西京国子监教授,说:“温公之孙,大谏之子,贤愚在天下,可畏也。”便把司马植接到自家来培养。

司马光立身以诚、俭以养德、以礼齐家的修身治家家训思想,不仅是司马氏一家的治家规范,而且是纯厚乡俗、匡正民风的“训俗之规”,具有超越时代的价值,在今天仍然值得鉴借。

(作者系河北省委党校教授)

责任编辑:佘小莉校对:郭浩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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