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加快内外贸一体化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中图分类号] F724； F75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0529-1445（2025）07-0029-05

当前，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一方面，国际局势错综复杂，逆全球化和单边保护主义抬头，国际贸易面临各种不确定性和挑战；另一方面，国内处于经济结构调整的关键期，改革发展稳定任务艰巨繁重。在此背景下，我国出台了推进内外贸一体化的相关政策。内外贸一体化通过推动企业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提升产品和服务的质量，满足国内外消费者日益多样化的需求；能够促进资源的优化配置，激发市场活力，增强内需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有助于打破市场壁垒，实现商品要素的自由流动，有效降低交易成本，提高市场效率。内外贸一体化有助于打通国内国际两个市场，推动我国从“世界工厂”向“世界市场”转变，提升我国经济的整体竞争力和抗风险能力，为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强劲动力。

培育新质生产力 提升供给韧性

2015年11月召开的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十一次会议，首次提出着力加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历经10年实践，我国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推动经济发展的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供给能力亦随之稳步提升，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注入了强大动力。当前国际环境发生深刻变化，国内也面临艰巨繁重的改革发展稳定任务。在这样的背景下，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供了新的方向，可以进一步增强供给体系韧性，提升我国经济抗风险能力和国际竞争力。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是一个“三位一体”的系统工程，即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和产业深度转型升级。

技术革命性突破。实现技术革命性突破的源泉就是创新。创新是提高发展质量的基点，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创新能力包含两个方面：一是科学创新，即从“0到1”的原始性研发；二是技术进步，即从“1到N”的深化应用。前者拓宽了创新的广度，能够催生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素；后者则深化了创新的深度，实现技术改进的深度创造。没有“0到1”，就无法实现“1到N”，更无从形成新质生产力。初步测算，2024年，我国研究与试验发展经费投入强度（R&D经费与GDP之比）达到2.68%，在世界主要国家中排名第12位，进一步接近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2.73%的平均水平；我国基础研究经费占研究与试验发展（R&D）经费比重为6.91%，呈现稳步增长态势，但与世界主要创新型国家相比，还存在很大的发展空间。实现技术革命性突破，一方面要加强科技创新，特别是原创性、颠覆性科技创新，充分发挥政府投资基金的作用，引领大型科研机构联合攻关，开展有组织科研，提高研发投入、提高基础研发占比，加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另一方面要发展应用研究，引导企业为降低自身的生产费用和成本，百舸争流，持续进行技术创新，实现产学研用深度融合，将蓝图产品化、产品量产化，以实现产品在行业内的大规模生产，实现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的发展。

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作为生产力三要素的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在新质生产力中都呈现出新的质态：劳动者主要指从事复杂劳动和知识性劳动的劳动者；劳动资料主要是新技术、新工艺以及智能化生产设备等；劳动对象的范围和领域随着科技进步而不断扩大，涵盖新型材料、数字信息等新兴资源。新质生产力还表现在生产力要素组合实现跃升。狭义的生产要素是指资本、劳动力、土地、能源、数据等要素，广义的生产要素除上述五大要素外还涵盖知识、管理共七大要素。生产要素的创新配置就是要通过创新方式对生产要素进行重组与优化，以提高生产效率，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如劳动力的创新性配置方面，就是要实现按其在市场中的贡献进行分配，在按照要素贡献分配的前提下，发挥创业平台的作用引才留才。在数据创新性配置方面，要打通数据要素市场，推动数据交易市场规范化发展，以保障数据交易的公平、公正和透明，特别是数字政府建设要规避以邻为壑等问题，实现数据共享，提高数据利用效率。

产业深度转型升级。产业是生产力变革的表现形式，新质生产力强调新技术与产业的融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科技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表现形式为催生新产业、推动产业深度转型升级。”做好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要做好“老字号”“原字号”“新字号”这三篇大文章，即改造提升“老字号”，深度开发“原字号”，培育壮大“新字号”。“老字号”要做好绿色化和数智化，能源绿色化有助于降低企业的运营成本，与国际贸易准则相契合，进而增强企业的国际竞争力。数智化发展是当今产业发展的潮流，通过引入先进技术、优化生产流程、提高生产效率，以满足消费者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原字号”要“延链提质”，即延长价值链，锻造产业链长板，补齐产业链短板，提高附加值，提升产业链现代化水平。“新字号”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核心，发展和培育“新字号”，一方面要积极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新一代信息技术、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装备、新能源汽车、绿色环保、民用航空、船舶与海洋工程装备等）和培育未来产业（元宇宙、脑机接口、量子信息、人形机器人、生成式人工智能、生物制造、未来显示、未来网络、新型储能等）；另一方面要因地制宜差异化发展产业集群，这不仅能够有效降低企业的固定成本，还可以实现规模经济效益。此外，在国内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双宽松的大背景下，可以通过吸引和使用外资来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培育未来产业。

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 释放需求潜力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内需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基本动力，也是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必然要求。”我国目前有14亿多人口，伴随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升，我国已成为全球最大的消费市场。促进国内大循环的核心在于挖掘内需潜力，发挥超大规模市场优势。这就需要把工作重点放在加快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上，加快构建规则统一、设施互联、要素自由流动、监管高效协同的体制机制，充分释放需求潜力。

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的起点是要素统一。党的十四大提出，中国经济体制的改革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上升为基本经济制度。社会主义制度与市场经济的结合，既发挥了市场经济的长处，又体现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标志着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已经建立。但是，目前生产要素市场发展滞后、市场规则不统一、地方保护仍然存在等问题成为制约我国市场经济发展的瓶颈。要让市场对资源配置起决定作用，就必然要有一个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体系。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中的“统一”是对社会主义市场和政府关系的更深层次探索，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体现。统一的起点是要素统一，即构建人才、土地、资本、技术、能源、数据等要素的统一大市场。统一旨在促进要素的自由流动，让市场对资源配置起决定作用。以劳动力市场为例，城乡统一的劳动力市场是中国从人口大国向人力资源强国转变的关键环节；城乡统一的劳动力市场意味着打破束缚区域间人才流动的制度性壁垒，使劳动力在区域和产业之间得以自由流动，实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提高劳动生产率。同时，对于人口流出地区，应采取转移支付措施，确保居民能够享有基本公共服务和福利。

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的目标是商品和服务的统一。商品和服务的统一要求做到同线、同标、同质。这意味着出口企业需要在同一条生产线上，遵循相同的标准生产出口和内销商品，以确保供应国内与国际市场的商品达到同等质量水平。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来，出口商品质量不断攀升，然而双标问题仍然存在，国产商品出口质量普遍优于内销，其成因可归结于国际市场的竞争更为激烈，导致企业倾向于以更低价格提供高品质产品。相对而言，国内市场缺乏充分竞争，从而导致内销产品在质量上难以达到国际标准。随着我国中等收入人群规模的不断扩大，人们的消费需要与整体消费水平也不断提高，若不能实现商品和服务的同线、同标、同质，将会导致消费外流，进而引发内需疲软问题。因此，政府应积极引导，逐步实现内外贸质量标准、认证认可等有效衔接，提升市场主体内外贸一体化发展水平。各地在促进内外贸标准衔接、内外贸检验认证衔接、内外贸监管衔接、内外贸产品同线同标同质等方面，也应不断探索，创新实践。

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要降低交易成本。交易成本包括显性成本和隐性成本。就降低显性成本而言，要优化营商环境，简化审批流程，减少行政干预。就降低隐性成本而言，则要实施统一的市场准入制度。要做到坚持“两个毫不动摇”：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坚持公有制经济的主体地位和国有经济的主导作用，不断增强国有经济的活力、控制力、影响力；同时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激发非公有制经济的活力和创造力，尤其是确保民营经济在要素资源的获得方面具有与国有经济平等的市场地位，实现民营企业的健康发展。

构建全面开放新格局 顺应贸易新趋势

经济全球化是生产力发展的客观要求，是科技进步的必然结果和不可逆转的历史趋势。当前，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地缘政治分化日益凸显。尽管如此，我们依然身处全球化时代，这主要归因于经济全球化的两大显著特征。一是根据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公布的数据，近年来全球贸易额屡创新高，2024年更是达到了33万亿美元，全球化程度实际呈现增长趋势。二是尽管当前全球价值链呈现出短链化的趋势，但产品仍由各国协作生产，各国专业化生产特定的零部件或部分产品。生产专业化、贸易专业化、贸易全球化并没有发生根本性改变。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坚定不移地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着力打造一个更大规模、更宽领域、更深层次的全面对外开放新格局，以顺应贸易发展新趋势。

更大规模的对外开放。一是出口目的地多元化。当前，面临国际贸易环境的激烈变化，我国应积极开拓欧美市场以外的新兴工业国家、全球南方国家，特别是金砖国家和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市场。根据不同国家的特点，精准制定出口策略，实施差异化出口，真正实现出口目的地的多元化。二是进口规模扩大化。一方面，扩大进口规模能让民众获得更丰富、更具性价比的产品，提升民众的幸福感与满足度。另一方面，扩大进口中间品的规模，有助于企业减少成本、提升利润、增加动能；扩大进口最终品的规模，引入竞争机制以提升行业发展质量、提高生产率。三是更好地引进外资。我国在资本密集型产业领域的比较优势持续增强，资本密集型产业最重要的投入是上下游产品配套，不同价值链在不同国家和地区呈现“卷”的特征，趋向集中和重叠，要借助产业集聚优势，充分利用外资，优化外资结构，实现互利共赢。四是鼓励企业拓展海外市场。在过往的国际化进程中，我国企业实施“走出去”战略的主要驱动力在于寻求更为低廉的劳动力以及获取关键的原材料资源。当前我国市场的持续扩张和技术快速迭代更新，应支持企业向国际市场输出高端技术，以技术换市场。

更宽领域的对外开放。一是服务贸易。我国贸易的涵盖范围很广，从商品贸易延伸至服务贸易。2013年，我国以4.16万亿美元进出口总额超越美国成为全球货物贸易第一大国，并持续保持该地位。而在服务贸易总额方面，2024年，我国服务贸易总额首次突破1万亿美元，这一数字尽管庞大，但与美国的1.9万亿美元相比，仍存在较大潜力。未来，要提升服务贸易自由化、便利化水平，全面实施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推进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试点示范，促进人才、资金、技术、数据等资源要素跨境流动。要推进服务贸易重点领域创新发展，促进服务贸易与货物贸易相互融合，支持金融、咨询、设计、认证认可等专业服务国际化发展，打造新的服务贸易增长点。要进一步放宽外资准入，抓紧推进电信、教育、医疗等服务领域开放。二是数字贸易。数字经济包括两个方面：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深入推进贸易数字化进程，应促进数字经济新基建，以推动数字经济蓬勃发展。未来，要提升数字贸易制度型开放水平；放宽数字领域市场准入，鼓励外商扩大数字领域投资；完善数据跨境流动治理体系，促进和规范数据跨境流动；抓好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的实施工作。三是绿色贸易。海关总署数据显示，2024年我国绿色贸易领跑全球，在绿色能源方面，光伏产品连续4年出口超过2000亿元，风力发电机组出口增长71.9%；在绿色交通方面，2024年电动摩托车和自行车出口值首次突破400亿元，电动汽车出口量首次突破200万辆。作为全球范围内的制造业大国和货物贸易第一大国，我国在促进贸易与环境协调发展中贡献大国力量，进一步扩大绿色贸易发展优势，为贸易的可持续发展助力。未来，要建设多部门协调机制，形成绿色贸易发展合力；积极参加相关国际规则制定，应对绿色贸易壁垒，增强我国在绿色贸易领域的国际话语权。推动产业绿色转型，增强产业绿色竞争力；加大产业绿色创新投入、注重国际合作交流、构建多元化绿色贸易市场。

更深层次的对外开放。我们正经历从要素型开放向制度型开放的关键转变。制度型开放的核心在于规则、规制、标准和管理这四个维度的开放，主要体现在贸易的自由化、投资的便利化和高水平的要素开放。一是贸易的自由化。充分利用自由贸易试验区以及海南自由贸易港的独特优势，为产品进入国际市场开辟专属通道。同时，优化现行政策，持续降低关税壁垒，以吸引更多企业前来投资，充分享受政策红利。二是投资的便利化。核心在于进一步推广负面清单管理模式的应用，引领思想观念的革新。近年来，改革趋势鲜明地指向缩减负面清单的范畴，截至目前，全国版外资准入负面清单限制措施已缩减至29条，同时，各类别下的细项也进一步精简，相关规制亦有所减少。未来，应进一步引导外资投向先进制造、高新技术等领域，持续优化引资结构，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三是高水平的要素开放。特别是关键要素的流动性提升。例如，促进人才的流动，即为国际商务人员打造便利的商务往来通道，为引进的外籍人才在华工作、停居留、永久居留提供便利，关注其切实需求，确保他们在我国有更加舒适的生活体验，进而吸引并留住更多外资与人才。金融领域的开放，核心在于合理的开放顺序。要遵循由银行至证券、保险的开放路径，以确保金融市场的稳健与安全。在金融开放的范畴内，要保障符合条件的国有银行和外资银行，均能在自由贸易试验区或自由港内享受同等待遇。

（本文是北京市高等学校卓越青年科学家项目“全球化视角下中国企业的转型升级：基于创新、生产率、产品质量和附加值的研究”阶段性成果）

[参考文献]

[1]习近平经济文选（第一卷）[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5.

[2]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决定》学习辅导百问[M].北京：党建读物出版社，学习出版社，2024.

[3]习近平著作选读（第一卷）（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3.

[4]习近平经济思想学习纲要[M].北京：人民出版社，学习出版社，2022.

（作者简介：余淼杰，国际经济学会会士，辽宁大学校长、教授；孔晓，辽宁大学经济学部经济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