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调查与思考

“《中国经济观察》论坛：2006中国经济热点调查研讨会”，于2007年1月6日在中共中央党校举行，会议由中央党校经济学部主办。中央党校副校长李君如等出席会议，著名经济学家杨启先、范恒山、韩俊、杨启全等首都100多位专家学者参加了会议。与会者就建设和谐社会以及中央党校经济学部关于2006年中国经济热点问题的调查进行了研讨。

赵振华：感谢杨老提出的中肯议和意见。第二个报告的题目是提升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调查与思考，报告人是中央党校经济学部副教授陈宇学。

陈宇学：各位专家、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同学们，上午好，我受我们课题组的委托，就我们的课题组的研究成果，给大家做一个汇报。我们这次课题研究的主要方向是关于提升企业自主创新能力，我们对若干家企业进行了调查，引发了一系列的思考，希望对我们整个国家的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有一定的推进。

我今天的汇报内容主要分三个部分，首先是调研背景，第二部分是被调研企业的经验，有哪些启发，目前我们这些被调研企业在创新方面还存在哪些障碍，据此，我们提出一系列的建议和思考。

我们知道，自主创新是国家战略，自主创新的主体是企业，我们胡锦涛总书记多次强调要全面提升企业自主创新能力，温家宝在2006年的政府工作报告里面也强调要强化企业自主创新地位，建立以市场为导向的产学研相结合的科技创新体系，可见自主创新一个国家战略，它涉及到我们整个国家的未来发展，十一五规划的着力点也是要提升企业的自主创新。据此，我们选择了一些企业进行调研，选择的是电子信息产业，为什么选择电子信息产业？因为电子信息产业是我们基础产业、支柱产业和战略性的产业，它涉及到我们的经济安全、信息安全、国家安全。但是电子信息产业是大而不强，企业起点低，原始创新少，同时存在大量的小规模的企业。针对这一点，我们选择了电子百强企业的六家企业进行调研，希望从中有一定的经验和启示，同时课题组想进一步了解在创新中存在哪些障碍，我们选择的六家企业可以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属于消费电子类的大企业，如海尔、创维，第二类企业是属于通讯设备制造商企业，如华为、中兴，第三类企业是属于中小企业的代表，如华旗(爱国者)，这三类企业选择重点介绍它们的创新经验，由此引发一系列的启示。

首先介绍的是海尔，这是我们到海尔调研的时候课题组跟张瑞敏照的照片，通过对海尔的调研，基本能够把握最初创业，砸 冰箱起就走了创新之路。它的创新之路，基本上是一种技术支撑全面创新的品牌之路，现在它的创新的产品，如防电墙、不用洗衣粉的洗衣机等，应该说都是它最新的创新成果，它的创新带来了它市场的繁荣，也使它走向世界。

说到这儿有一个小故事，我去年到美国去学习，在耶鲁大学听教授们讲了很多课，在课堂上只听到耶鲁大学讲到中国一个企业，这个企业就是海尔，我感到很高兴，之所以提到海尔，也在于海尔的技术创新，他们提到海尔参与国际标准的制定，这是第一个企业。第二个企业是华为，我们在调研过程中不止一次地听到很多企业家说这么一句话：如果让我选择一家企业，我非常佩服的就是华为，他们说华为是值得我们全民尊敬的一个企业。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认为华为走了一条自主创新之路，它的自主创新之路从最初在创业阶段所设定的技术创新理念，从它的固化、消化到最后的优化，固化简单来讲，当企业还没有掌握核心技术的时候，需要认认真真地学习、引进技术，这时候可能就要照搬，如果只是支离破碎地引进技术，影响以后的自主创新之路。这是它的创新理念，就在这样一个创新理念基础之上，他们逐渐走出一条自主创新之路。在这个过程中，不管是人力资源的投资，还是研发资金的投资，都是我们企业学习的一个典范，现在它的员工有5万人，有将近50%的人是搞研发的，第二它的研发投入这么多年，每年都保证在营业收入的10%以上是搞研发的，从它的战略层面上来讲，它所谓的专利交叉的许可，参与国际标准的制定，以及产学研的紧密结合，都给它带来了很大的市场份额，让它走向了世界，这是第二个。

第三个企业华旗。现在我们的电子企业有成千上万的中小电子信息企业，对此我们针对中小电子企业创新情况，调查了华旗，可能大家不知道华旗，但是它的爱国者U盘，大家都是比较清楚的，它的市场份额站到了30%，MP3占了13%的市场份额。他们走的道路是1＋1＝11，实际上就是中小企业要创新，就要找增值点，就要找大企业不干的地方，所以它的创新案例基本上体现在第一个 数码相机加数字水印，数码相机的核心技术我们是没有的，但是华旗走的是做出了数字水印，这是它的原始创新，通过它的数字水印技术来提升数码相机的价值。第二个，MP3与音乐网，我们都有MP3，如何提升MP3的价值？从国际上来讲有一个问题，MP3的歌不知道从哪儿来，我们下来下载的都是盗版的，都是不付费的，为什么MP3在欧美流行不起来？由于因为下载歌要付费的，要废费就要有网，他们创建了音乐网。贵宾王是U盘，它把U盘变成了饭卡，拿上U盘就可以到加盟的饭店吃饭、住宿，都是打折的，通过这个自主创新，这是我们重点给大家介绍的三个企业的自主创新之路，

通过六家企业的调研，我们形成了启示，企业的自主创新应该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不管是海尔、华旗、中兴，企业的自主创新必须面对市场，这是第一个。第二个，就当前来讲，我们一味地强调原始创新肯定是不现实的，我们这些企业走过的创新之路，实际上都是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所以就企业而言，目前来讲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是企业自主创新的基础。第三，技术创新、组织创新和管理创新并重，我们不能以技术创新来谈技术创新，为什么不能够自主创新？可能更多和一个企业甚至国家的组织体系、管理体系有关系，所以我们得到的启示的第三个就是技术创新、组织创新和管理创新并重。第四个，这些企业之所以能够创新，和企业家的创新贡献是密不可分的，所以我们认为第四个是企业家的创新精神是企业创新的 能源，我们现在绝大多数的企业可能缺的就是企业家精神。第五个，通过调研，我们得到的一个认识或者启示就是自主创新应该是分层次的，国家创新和企业创新需要合理的界面，自主创新是国家的战略，和企业的层面是不一致的，我们的政府、企业如何在创新层面找到合理的界面？哪些应该由企业创新，哪些由国家创新，由政府创新，这是我们得到的一系列的启示。

我们实际上在调研过程中还发现了，就像这些企业苦苦地追求创新，实际上他们也存在着一系列的创新障碍，我们大体把这些障碍分成三部分，第一个就是创新资金不足，不管是华为还是海尔、华旗、创维，这些企业基本上是在产业链低端的，带来的问题就是产品的同质性，而同质性的产品在市场上的竞争就是相互压制，带来的结果是利润率低，你让它创新，增加研发投入就没有钱，我们走的任何一个企业都提到这个问题。另外我们跳出这个层面来看，我们的科技体制是从计划经济发展过来的，从体制上来讲，我们现在并没有保证我们企业是自主创新的主体，这里举一个例子，就是863计划的项目里面，企业研发的可能只占到30%，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就是我们创新层次有待提高，应该说我们调研的这些企业，它们都是电子信息百强的，做得很不错的，研发投入也是很高的，但是它们的创新基本上也是低层面的，我们在华旗调研的时候，它说了，有一个原始创新，就是我刚才提到的数字水印，我问他数字水印能不能和日本掌握的数码相机里面的核心技术进行交换？专利交叉，我们就可以获利。他说人家可能不愿意，因为这个技术不是在同一层次的，我们在这里的资料，大家也可以看出来。

第三个层次是尚未形成很好的创新氛围，比如说急功近利的问题，短期行为的问题，还有少量的科技腐败的问题，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企业创新。根据我们调研的这些情况，我们对提升企业自主创新能力形成了一系列的思考。首先基本的思考包括三个层次，第一，我们进一步地深刻认识到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是一个不断积累的过程，不是说我们现在提出了要提升企业自主创新能力，一年、两年、三年企业自主创新能力就能够提升，国家的创新能力就能够提升，不是。第二个成功的模仿是创新的第一步，实际上就是要再次地强调我们所谓的引进、吸收、再创新。第三个认识是技术创新不足是造成我国电子信息产业大而不强的直接原因，确实是。但是实际上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体制和机制的问题，不管是宏观的体制和机制还是微观的体制和机制。根据这些基本的认识，我们形成了一系列的思考，我们调研的基础是想提升企业自主创新能力，但是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必须要跳出企业这个圈，企业肯定是要逐利的，唯利是图，可能为了短期利益而不考虑长期利益。而我们的国家要创新又是一个战略性质的，如何通过我们的环境，通过政府的支持，通过环境的构建，组织体系的完善，提升企业自主创新能力。

我们课题组把提升企业自主创新能力通过三个圈给大家演示，最核心的是主体，企业创新能力，不管是创新战略、创新机制、创新意识，这是最为核心的，但是要让它能够形成一个自发的创新的话，关键在于外边这两个圈，一个就是资金的扶持和运用，另外一个就是整个社会和政府的一种推动能力。具体来看，从提升资金的扶持和运用能力，首先第一个我们课题组的观点还是要集中财力办大事，可能有些专家对于这个观点不认同，但是我们基本的认识还是这个。不管是美国的经验，还是日本、韩国的经验，在赶超阶段，现在我们是赶超型的，还必须强调国家、政府资金的支持，据我们调研，对电子信息产业的投入也是比较大的，各部委的投入都有，陆陆续续有70多亿元，不包括专项投入、地方政府的投入，但是目前存在的问题是这些钱零零散散撒在不同的企业里，并没有起到创新的作用，当然还存在监管的问题。所以如果说我们要提升企业的自主创新能力，一个是还需要把钱集中在一起，为什么？我们的核心技术不是说一个企业就能够解决的，它的投入大、风险大，所以必须由政府、社会、企业协力共同完成，这是第一个观点。第二个观点是要完善我们的风险投资机制，我们知道，中小企业也是创新的主体，我们在调研中也发现，就像华旗的数字水印，它是原始创新，是有独立的知识产权，是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但是并没有产业化，为什么？没钱！我们课题组说没钱可以向银行贷，他说贷钱当然是要支付利息的，而且是要还本的，而我们知道要产业化，要进一步地创新的风险是很大的。我们要呼吁完善风险投资机制，应该说现在我们也有了一系列的风险投资公司，有大的也有小的，但是基本上规模不大，在于风险投资公司没有积极性，另外一个层面是作为我们所谓的创业公司可能得不到钱。所以我们在这里提出风险分散机制，可能我们在组建风险投资公司的时候，对风险投资公司的法律形式、利税方面都应该有一定的考虑，另外一个方面就是利益的补偿机制，利益的补偿机制从我们风险投资公司的角度来讲，目的不是持股，不是要经营一家公司，而是从中获利，要通过股权转让获利。所以我们的观点就是要尽快地发展我们的创业版或者是二版市场，这是从提升我们资金扶持和应用能力，我们提出以下两个观点。第三个层面来讲就是要提升政府和社会的通过能力，首先是完善引导激励和评价机制，我们的企业创新是要有效益的，所以我们对企业创新的评价就不是要拿奖，我们的社会机构、政府机构如何引导我们的企业创新，激励我们的企业创新，正确地评价我们的企业创新，不管是经济的手段还是其他的手段，需要我们进一步地完善，这是第一个认识。第二个认识是要提升技术服务水平，现在我们的技术服务水平应该讲是已经差的，特别是电子信息产业，硅谷之所以能够成功，有一系列的因素，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就在于在硅谷附近有很多所谓的中介服务机构，比如说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协会、投资的咨询公司，而我国到目前来讲，这方面还是比较薄弱的。

举一个例子，就像我们现在众多的商会协会，实际上很多可能是一种二政府，如何让这些协会做大做强，如何通过这些协会来服务于我们自主创新是我们下一步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第三个层面就是要加强知识产权的战略性保护，要逐步地推进，要让我们的创新者受益，当然我们作为赶超型的国家，如果没有一个战略性的保护的话，可能也是不现实的，这是我们的第三个观点。第四个观点，我们提出要培育创新文化，实际上我们课题组的最高层次的认识就是创新是一种文化，美国硅谷之所以能够成功，那里的企业之所以能够创新，在于鼓励创新、容忍失败的整个创新氛围的构建。

我的汇报就到这儿，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