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安全隐忧：中国粮食自给率不足90%

据经济观察网报道，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办公室主任陈锡文先生近日就2011年中国粮食进口数量超过1200亿斤表示担忧。按照这个数据，他核算中国现在粮食的自给率总体水平不足90%，没有满足“十一五”以来中国政府强调粮食自给率要达到95%的要求。陈锡文还得出两个结论，一是如此一来，中国粮食安全问题不容乐观；二是近年来国内很多农产品，特别是食品价格发生频繁的波动，政府调控难度越来越大，主要原因就在于对外依存度越来越大。

陈锡文是中国土地和粮食问题的研究专家，对中国粮食问题未雨绸缪、发出合理警示是他的职责所在，但仅仅依靠进口粮食1200亿斤的数量，就产生粮食安全不容乐观，食品价格的波动、政府难以调控，是因为进口过多造成的，却恐怕很难成立。

道理很简单，粮食安全和粮食进口以及粮食的价格政府调控并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不是进口粮食了，粮食就不安全了；更非政府管理粮价容易了，市场粮价没有波动了，粮食就一定安全了。

无论一个国家的粮食自给率是什么水平，即便像中国这样的出过粮食安全问题而要求95%自给率的国家，适当的时候大规模进口粮食，也不会直接产生粮食安全问题，这是一个粮食如何具体经营的市场问题。像中国这样一个多灾害的国家，不可能年年高产丰收，年年保证自己的土地生产出自给率达95%以上的不同种类的粮食。适当的时候，尤其国际市场粮食价格合理的时候，以进口粮食补充来年有可能的歉收，完全是一种正确而理性的行为，是一个能够正常运转的政府甚至是一个普通农户家庭都会做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某一年多进口了某些品种的粮食，从而造成年度自给率低于95%，就担心粮食安全产生了问题。

事实上，适当进口不仅可以回避灾害的风险，还可以完善国内的市场供给。比如按照粮食最为普通的定义(联合国粮农组织定义粮食为包括麦类、粗粮和稻谷三大类的谷物)，是不应该包括陈锡文所担忧的棉花、食糖和猪肉的，这些商品和粮食一样，都属于大宗农产品。而随着中国市场经济的发展，中国人在多项大宗农产品上进行全球市场采购，更不是坏事情。

2011年进口猪肉就对平抑中国副食品价格产生了很大的好处。去年中国猪肉价格连续暴涨，成为中国C PI高企的主要原因之一。国家发改委和国家统计局解释CPI高企的成因时，多次提到了猪肉效应。去年下半年猪肉价格的下降，虽然不完全是进口猪肉造成的(国内出栏也大幅度增加了)，但进口猪肉对完善市场供给作用是明显的，对政府管理通货膨胀也是良性的。

至于陈锡文先生把政府调控农产品的价格难易和粮食安全问题挂钩在一起，也许动机是好的，但却忘记了基本历史事实，即在中国包括粮食在内的所有农产品的安全问题(安全问题的基本标准，应该是农产品在国内市场的充分供应)，都不是在价格政府容易调控之中解决的，而有赖于经营逐步放开、价格逐步市场化。

1979年前，不仅小麦、大豆和稻米，举凡老百姓田里种的，水里养的，在政府充分计划生产和销售的情况下，尤其在价格严格规定的情况下(那时政府管理粮价容易，说什么价，全国基本就一个价)，从来没有满足供应的时候。那时价格是不波动的(自给率可能还是百分百的)，但一切农产品都是紧缺的，甚至产生饥荒。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1978年，把种什么、怎么种的问题交给农民自己才初步缓解。而现在各种农产品国内价格是波动的，有时还和国际市场同步剧烈波动，甚至造成一定程度的心理恐慌。前年是生姜大蒜，去年是猪肉，今年是大葱———但价格无论怎么波动，农产品的基本供应却很少产生紧缺。

陈锡文先生提到进口粮食越多，对外依存度越大，是政府难以调控农产品价格的主要原因，基本可以认定为伪命题。道理更简单，政府难以调控农产品价格的原因是多方面的，10%的进口绝非主要原因，甚至不是原因，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算术题目———你都控制了90%的市场，为什么还没有价格话语权？问题肯定不是另外10%的对外依存度造成的(中国原油对外依存度达60%，但成品油价格依然是发改委说了算，就是一例)，而是90%自给率的粮食市场。

农产品价格本身也不是政府可以进行控制的，不仅中国如此，即便放眼全人类，也没有一个国家可以战胜市场包括农产品在内的各种商业运行的价格波动，就如同无法完全回避自然灾害造成的粮食减产一样。所以聪明的市场及其广大参与者，选择了由政府出面这样一种方式来解决粮食安全问题。

可以这么说，粮食能否保障基本供应做到粮食安全，和粮食如何经营(包括是否进口)、如何面对价格波动根本是两回事。前者可以说是政府的粮食，后者可以说是市场的粮食。所谓安全的粮食、政府的粮食，就如同社保提供养老保险一样，是政府为纳税人提供的最终服务。这个服务从本质上说也来自市场，是参与市场运行的人委托给政府做的一项工作，它是市场向政府缴税购买政府服务，而不是政府干预粮食市场供应的理由。(来源:南方都市报南都网)

说到底，做粮食安全工作的政府，不过是人类发现自己面对市场、面对自然显得渺小时的一种风险防控。那种把粮食安全的风险防控，想当然地看成政府应该控制粮食的经营模式，并以管好粮价为目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伪担心。

(作者系独立财经观察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