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设置出跟一般媒体都不一样的问题
萧:你刚才说国内缺乏这样的力量,《读书》杂志不是现在还在搞嘛。
汪:但是现在很难像当年那样不断地、尖锐地提问题,这是主要的差别。我们之所以引起那么大的争论,就是因为不断地提出问题。很简单地说一句,他们当时说我们提的问题都太提前了,回过头来看,我们所提的问题,有哪一个问题不是准确地预言了我们社会的发展。在他们看来这都不重要,这是发达国家的问题,我们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反专制,好像别人都是专制主义者一样,只有典型的思想封闭症才会这样来提问题。动不动把自己说成是受害者,他们参与了这种扼杀和迫害,还要把自己说成是受害者。
萧:社会需要严肃的评论类杂志,但关键问题你这个杂志怎么存活?盈利都很困难,谁给你投广告?《读书》杂志搞得那么成功也没广告。
汪:纸面媒体在全世界都遇到困难,连《纽约时报》现在经济上都觉得很难。但不是不可能的。我觉得一个知识分子的刊物也可以在商业上是成功的,但是它不能以追求商业的成功为目的。我觉得存活本来不难。《读书》杂志没有广告就能存活。
萧:《读书》杂志搞得早,抢先一步占了一个坑嘛,现在情况不同了。
汪:你不要忘了当年占了坑的刊物非常多,为什么别的刊物不行?另外,不是所有的媒体都无法进行严肃地批评。印度知识分子对他们的媒体非常批评,但是我得客观地说,他们的报纸的评论能够找到一些比较认真地学者写的文章。中国现在的媒体评论版不是说绝对没有,但是总体来说很糟糕。中国的媒体过度依赖媒体知识分子是严重的失误,你看在德国,哈贝马斯还替媒体写文章呢。
萧:中国的知识分子也应该给媒体写文章。
汪:但是中国的媒体趣味是那么差。
萧:也有一方面是因为很多知识分子愿意弄高深的,不愿意跟媒体打交道。
汪:有你说的这个情况。我虽然对大学专业化并不是没有批判的,但是你也要知道,媒体跟读者的关系是互相取悦的。媒体的盲点太大了,因为媒体现在的权力太大,所以媒体人眼睛完全长在脑额上,他不知道自己的局限。
萧:媒体也很困惑,比如说你的文章很有见地,编辑也认为你的文章很好,但他也会考虑到,登了你的文章,读者会不会认为它们突然变左了。
汪:那它有什么公共性呢?它只有封建性,真正的封建就是这样的机构。你刚才讲反封建,我觉得当代的封建就是这样的,他们打着反封建的旗号,但他们是真正的封建主义。
萧:对于评论类媒体,要做得好还得有交锋、有争论,这样才能引起社会关注。
汪:如果要让大家交锋,你要设置的是问题,不要设置什么左派右派。对于怎样设置问题,一定要有充分地考虑,如果你能做到跟一般媒体不同,最关键的是你提什么问题。你要设置出跟一般媒体都不一样的问题,同时你要有能力对媒体的一般逻辑进行反思。比如我们讨论大众媒体的角色,你可以让不同的人来就这些具体的问题来分析讨论。你的取用标准,不是派别,是文章质量。我在《读书》杂志说过很多次,我们不以派别划线,只以文章质量为选取标准。当然,围绕着一些基本的价值的辩论并不是不需要的。今天中国社会迫切需要这样的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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