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托斯诺给尼克松捎话始末(2)

毛泽东托斯诺给尼克松捎话始末(2)

毛泽东直率地谈到他对尼克松的好感,这一时让斯诺颇感诧异。因为在中国的对外宣传中,尼克松在当时还是饱受指责的“美帝国主义”的头子。然而,毛泽东竟然对尼克松和当时在白宫执政的共和党表示了极大的好感。斯诺对此极为敏感,认为毛泽东是在向人传达一种最新的信息。接下来,毛泽东就进一步阐明了他对尼克松的好感:“他(尼克松)跟你来硬的多,来软的也有。他如果想到北京来,你就捎个信儿,叫他偷偷地,不要公开,坐上一架飞机就可以来嘛!谈不成也可以,谈得成也可以嘛。何必那么僵着?但是你们美国是没有秘密的,一个总统出国是不可能秘密的。他要到中国来,一定会大吹大擂,就会说其目的就是要拉中国整苏联,所以他现在不敢。整苏联,现在对美国不利……”

毛泽东的谈话愈来愈明确地透露出中共高层对待美国和苏联两个大国的态度。斯诺把发生在中苏边境的珍宝岛事件与毛泽东的谈话联系起来,感到中美紧张多年的关系,也许正在毛泽东的书房里悄悄发生着历史性的变化。毛泽东的谈话显然不是无意中的信口之言。以下一番让斯诺颇感吃惊的话,足以说明毛泽东对美国总统尼克松来华访问的态度,早已成竹在胸了:“如果尼克松愿意来,我愿意和他谈。谈得成也行,谈不成也行,吵架也行,不吵架也行。当做旅行者来也行,当做总统来谈也行。总而言之,都行。他如果愿意来,我愿意和他谈。我看我不会跟他吵架,批评是要批评他的。我们也要作自我批评,就是讲我们的缺点:我们的生产水平比美国低,别的我们不作自我批评……”  

斯诺敏感地听出了毛泽东这番话的战略意味。在当时的中国,这番话只有毛泽东敢说。而斯诺发现毛泽东对他讲这番话的时候,决非随便地说一说,而是一位具有高瞻远瞩的领袖人物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策。于是他向毛泽东求证:“有一两件事想跟你探讨一下。第—是尼克松来华的问题,是否可以作这样的理解:目前他来是不现实的,但尼克松来华被认为是理想的。第二是关于美国人访华的问题,我能作为这个问题中的一个例外,感到格外高兴。”毛泽东说:“但是你代表不了美国,你不是垄断资本家。那是尼克松自己提议的,有文件证明。说愿意在北京或者华盛顿当面谈,不要让外交部知道,不要通过国务院。神秘得很,又是不要公开,又是这种消息非常机密。他选举是哪一年?”

斯诺回答说是1972年。毛泽东马上就说:“我看,1972年的上半年他可能派人来,他自己不来,要来谈是那个时候。”后来的事情表明,毛泽东当时对此的估计是准确的。1972年尼克松果然来到了他渴求多时的中国。

两人在中南海吃早饭的时候,毛泽东仍然和斯诺在谈美国和尼克松。其中被斯诺记在本子上的话是,当他说尼克松在南亚陷得很深时,不料毛泽东居然大声地说:“好!尼克松好!我能跟他谈得来,不会吵架!”斯诺有些困惑地望着毛泽东,忽然说:“我不认识尼克松,但如果我见到他的话,是否可以说……”毛泽东马上表态:“你只说,是好人啊!是世界上第一个好人!这个勃列日涅夫不好,勃兰特也不算怎么好,中美总是要建交的,中国和美国难道就一百年不建交啊?我们又没占领他们的长岛……”

1971年2月,在意大利出版的《时代》周刊上,封面登载了斯诺和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交谈的照片。这是斯诺和夫人离开中国以后,以最快速度写成的文稿,《时代》周刊以头条醒目标题发表了斯诺的重要文章:《我们同毛泽东谈了话》。该刊再加按语称:“同共产党中国领导人友好的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从中国归来后发表一系列文章,第一篇就是斯诺同毛泽东的谈话。《时代》周刊为能以独家新闻向全世界公布这一重要文献而感到高兴。” 

斯诺在文章中说:“毛泽东主席在去年12月18日在北京同我进行的一次长达五小时的谈话中,表达了他对中美关系、中俄关系和对外关系方面的其他一些问题以及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及其后果的看法。……他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不久将让能代表美国广泛的政界的、新闻舆论界的右、中、左三方面的一些人访问中国。他赞成同美国高级官员(包括尼克松先生在内)开始进行谈话。他说他寄很大的希望于美国人民,认为美国人民将是一支有益于世界的潜在力量。毛主席说他不希望进行接见记者式的谈话,我们进行的是一次交谈。但是,只是在最近我才能够证实他不反对在不直接引用原话的情况下发表他的某些意见……”

在尼克松访华前,斯诺不幸病逝于瑞士的埃辛斯

斯诺的一系列有关文章在欧洲发表以后,很快就影响到美国。就在这时,美国白宫也正在为如何叩开中国的大门而苦恼。中美两国大使级会谈虽然进行了多年,但始终无任何实质性进展。尼克松入主白宫以后,以政治家的敏锐目光看到了新中国在世界政治领域日益发挥作用的势头。斯诺发表的文章刚好让尼克松进一步认识到毛泽东是他改变世界格局的最好合作者。

这时,斯诺为了进一步让尼克松了解毛泽东对他的看法,决定把他的文章从欧洲移到美国,并且在一家有影响的报纸(《华盛顿邮报》,尼克松每天必读之报)上公开发表了他和毛泽东的谈话内容。尼克松果然读了斯诺的《毛泽东托我给尼克松捎话》的文章。其中有一段话对中美解冻大有益处,斯诺写道:“1970年有两个重要的法国人到过中国。……我自权威方面获悉,尼克松先生最早是向戴高乐将军透露他打算谋求同中国取得真正缓和的。有些人当时曾预见戴高乐访问时将在促进中美认真交谈方面起关键的作用。他的死使这一点未能实现。……我在2月间离开北京前不久,曾自另一位绝对可靠的外交人士处获悉,白宫当时再次转达了一个信息,询问总统如果派一位私人代表前往同中国最高领导人交谈,他将在中国首都受到怎样的接待。我认为白宫不必再有顾虑。”

尼克松读了斯诺的文章后,更加坚信毛泽东和中国对美国的诚意。在此之前,尼克松根本就不知道有一个叫斯诺的美国记者旅居在瑞士,更不知这位记者在二战时期曾到过中共的大本营延安,并与毛泽东、周恩来等一大批中共领导人有着非同一般的私交。让尼克松感到忧虑的是,就在他准备与斯诺接触的时候,却传来了斯诺在瑞士染患重病的消息。不过,尼克松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与北京的秘密接触,就在斯诺的文章通过各国报刊传播,并大造中美将有可能冰河解冻的舆论时,基辛格已经顺利地密访了北京。不久,北京和华盛顿同时发表了一份历史性的新闻公报,这就是1971年7月16日基辛格首次密访北京时与周恩来会晤后发表的公告,其中有这样的语句:“获悉尼克松总统曾表示希望访问中华人民共和国,周恩来总理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邀请尼克松总统于1972年5月以前的适当时间访问中国。尼克松总统愉快地接受了这一邀请。”另一份公告发表的时间为1971年10月28日,系基辛格第二次北京之行的成果,其中写道:“基辛格博士为尼克松总统访华作具体安排,这些安排进展良好,预期不久再发表一个有关尼克松访问的公告……”当然,世界各国已经完全清楚的是,当年11月30日发表的第三份公告上,已明确地向世界公布了尼克松访华的具体日期:1972年2月21日。而这时的斯诺,则已在病中。他的病来得迅猛,来得沉重。

斯诺的病已有多年。这是因他多年到处奔波,积劳成疾。1971年12月15日,他曾在洛桑一家医院里进行过一次手术,术后斯诺体质愈加衰弱。毛泽东和周恩来闻知此讯后,火速组建一支有马海德等著名医生参加的治疗小组,星夜飞赴瑞士斯诺多年隐居的埃辛斯小村,进行诊治。

1972年2月7曰,一份从国内发往美国纽约的密电被摆放在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黄华的办公桌上,黄华发现电文是:“纽约。密。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处。黄华:斯诺病笃,周恩来总理嘱你火速赶往瑞士,探望斯诺并转达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等老朋友的慰问。”这是外交部交办的重要任务。对于斯诺,黄华更是多了一份牵挂在心上。早在20世纪30年代他在北平崇文门一条小街深处,就结识了当时在中国的斯诺。从那时开始,将近半个世纪的友谊让黄华难以忘怀。次日清晨,黄华就搭机从纽约飞往瑞士。当病中的斯诺见到老友黄华,并听他说是代表毛泽东和周恩来赶来探视时,这位坚强的美国记者流下了感动的泪水。1972年2月15日凌晨2时,美国一代著名记者、作家埃德加·斯诺在他的寓所里溘然长逝。

2月16日,新华社受权发表《讣告》:“中国人民的朋友、美国著名作家埃德加·斯诺先生因患癌症,经治疗无效,不幸逝世。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宋庆龄、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已发唁电给斯诺夫人,对斯诺先生逝世表示沉痛哀悼,并向她致以亲切的慰问。”

毛泽东发的唁电是:“斯诺夫人:获悉埃德加·斯诺先生不幸逝世,我谨向你表示沉痛的哀悼和亲切的问候。斯诺先生是中国人民的朋友,他一生为增进中美两国人民之间的相互了解和友谊进行了不懈的努力,作出了重要贡献,他将永远活在中国人民的心中。”

就在斯诺逝世不久,1972年2月21日上午,美国总统尼克松乘坐的大型客机降落在北京机场。斯诺病逝后,周恩来接到斯诺夫人请求将斯诺的一部分骨灰在中国安葬的信件。周恩来理解斯诺的这一遗愿:他即便离世也不会忘记中国。1973年10月19日,在北京大学的未名湖畔,举行了斯诺的骨灰安葬仪式。斯诺的遗愿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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