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托斯诺给尼克松捎话始末

毛泽东托斯诺给尼克松捎话始末

毛泽东联美战略构想让周恩来想起一位久违的美国记者

1969年12月6日,毛泽东正在中南海游泳池里等候着周恩来的到来。从1964年开始,苏联在中苏边界大量增兵,并制造大量流血事件,中苏边界形势恶化。珍宝岛事件以后,毛泽东越发意识到中国必须在国际上重新展开一种足以与苏联抗衡的外交攻势,从而才能有效地挫败以勃列日涅夫为首的领导集团的军事扩张。周恩来到游泳池后,了解到毛泽东此时正在为中苏边境问题劳神。毛泽东表示:“俄国的问题总要解决的嘛。世界上各国的问题都总是要解决的嘛。”他对周恩来说:“如果中苏之间的边境冲突,当真要酿成一场战争的话,那么也许会引起原子大战。如果那样一来,就不能不有所准备。中国的原子弹只有这么大(毛伸出小拇指),苏联的原子弹有这么大(毛伸出大拇指),美国的原子弹有这么大(毛又伸出另一个大拇指)。它们两个加起来有这么大(毛把两个大拇指合并在一起)……”

周恩来感到毛泽东的谈话很重要。毛泽东进一步阐明他的立场:“勃列日涅夫上台以来,他要和中国进行一场先发制人的军事较量。他为与中国较量,就必须先稳住欧洲,于是苏联军队就武装进入了捷克。与此同时,葛罗米柯(苏联外交部长)又在与西德对话,苏联在搞欧洲的统一战线,似乎要对我们形成一个国际上的包围圈,所以我们不能不有所行动。”周恩来说出他对毛泽东一番话的理解:“主席的意思是,我们也不妨组织另一条国际统一战线,用以对付苏联的外交包围,是吗?”毛泽东笑了,点头说:“正是此意。勃列日涅夫可以联合西德的勃兰特,那么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也联合美国的尼克松呢?”

周恩来对毛泽东的国际战略思想虽然早有体会,可是当他听到毛泽东直言要联合多年为敌的美国时,还是感到有些意外。毛泽东表示:“我们为什么不能联合美国呢?中国与美国为什么不可以建交呢?我们又没有去占领美国的长岛嘛!难道我们和美国就一百年不建交吗?” 

毛泽东的惊人谈话,就连对国际外交游刃有余的周恩来也感到吃惊,毕竟当时“文革”硝烟未消,他谨慎地表明态度:“主席的这一战略决策如变成现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国内我们对联合美国需要作很长时间的宣传才行,在国际上恐怕也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舆论准备工作才行。因为人们一下子无法转弯,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无论是国内还是国际都会这样认为:在中国人民眼里,美国永远是头号敌人。美国是同帝国主义与战争这类字眼紧密联系的。所以,我们联合美国需要有相当长的时间才行。”毛泽东深以为然地说:“这就是我请你来的原因,我们现在急需宣传,急需寻找一位传媒。因为我们不仅要将我们联合美国的主张传递出去,让白宫的领导者知道我们方面的意图,同时我们也有其他一些重要的信息,传播到世界去。……可是,谁能为我们承担如此重任呢?”

周恩来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便对毛泽东说:“西方虽然有些记者不时进入中国,可他们大多不适合与您进行交谈。主席还记得一位美国记者吗?他就是30年代到过延安的埃德加·斯诺!”毛泽东听了,顿时高兴起来,连说:“我记得,我记得。他当年写过一本小书,叫做《红星照耀中国》。”周恩来见毛泽东对斯诺有兴趣,这才进一步介绍说:“这个人对中国很有感情,1960年和1965年又先后两次来我们国家访问。我记得主席1960年还会见了他,当时斯诺还请主席题写过字呢。”毛泽东当即同意了这一人选,并说:“如果斯诺还能像从前那样到中国来就好了,因为我可以和他像老朋友那样闲聊。这样,他就可以像当年写《红星照耀中国》那样,把我们的意图传播到西方去了。”

就这样,毛泽东和周恩来当即拍板,决定马上设法寻找到多年踪影杳然的美国记者斯诺。周恩来指示外交部相关部门,马上开始运作这件事。

黄镇领受邀请任务,斯诺终于实现三年前渴望访华的夙愿

当时,埃德加·斯诺正旅居在瑞士一个叫尼翁的小镇。20世纪50年代初斯诺回到美国以后,本来他又有一个前往新中国进行访问的计划,可就在他即将成行之际,美国奉行的“麦卡锡主义”迫使他不得不放弃此行。原因是他和中共领导人关系密切而上了美国联邦调查局的黑名单,美国政府因此限制斯诺的自由,拒不签发他前往中国的采访证。因此,斯诺后来只好旅居瑞士。一直到1960年,斯诺才得到—个前去中国的机会。这一次,斯诺得以旧地重游,先后在上海、武汉。北京和陕西等地采访,同时他在北京也和毛泽东再次见面。回到瑞士尼翁后,斯诺写出了他的第二部描写中共的力作《大河彼岸》(又名《今日的红色中国》)。这部书在当时的西方同样引发了震撼。斯诺决意再次进入被西方人视若禁区的中国。1965年,他曾再次经欧洲来到中国。“文革”运动开始后,斯诺曾两次申请前往中国采访,但因受到江青等人的阻挠而未果。

1970年初,一位巴黎报界的老朋友忽然给斯诺打来一个电话,约他在方便时前来巴黎。后来,他才知道托巴黎朋友打来电话的人,竟然是中国驻法国大使黄镇。其实,黄镇也是斯诺的旧友。1936年斯诺第一次从北平经西安前往陕北采访的时候,他和马海德在半路上遇到的前来迎接他们的红军军官就是黄镇。当时黄镇是红十五军团政治部宣传部部长,就是黄镇把他和马海德送到保安,见到了毛泽东等中共要人。现在,他没想到会在巴黎和从前的红军宣传部长再次会面。黄镇热情地接待了斯诺,宴请了他,并畅谈往事。斯诺发现欲言又止的黄镇分明另有意图,可这位中国大使就是不肯明说请他到巴黎来的目的。黄镇根据中央的指示,确有意请斯诺访华,但这种访华的行动必须要由斯诺本人提出来才行。因为这是一种外交的程序。然而,斯诺偏偏不想捅破这层纸,因他心里仍然对三年前他申请访华遭拒而耿耿于怀。他和黄镇的第一次会见就这样结束了,彼此虽然都领悟了对方的意思,却因种种因素而没有明说。

转眼就到了1970年夏天,黄镇越发焦急地期盼着斯诺的再次来访。黄镇那时并不知道国内邀请这位美国记者的真正原因,不过,他作为老外交官又隐隐感到国内邀请斯诺必要其在某重要国策方面充当媒介。黄镇恨不能马上对斯诺直言相邀,然而他又必须让斯诺以中国可能接受的程序来华,即只有斯诺主动申请,才能让他的来华在外界看来并不是中国的主动。这次见面,黄镇决定透露一些真实的意图,不然斯诺仍然不敢先开口。于是,黄镇开门见山地说:“斯诺先生,你不必计较从前的不快,我可以明确地对你说,我们国内有个词儿叫‘一小撮’,从前你想去中国,有‘一小撮’持不同态度,现在那些人已经无法干涉外交部的工作了。”  

尽管黄镇把话说得如此直接,可是斯诺仍然不敢先开口。毕竟是两次申请又两次遭到拒绝的人,大有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的惧意。黄镇在设宴时又说:“据我所知,毛泽东主席很注意你的近况,他几次问我你在瑞士的近况。周恩来总理也欢迎你在适当的时候访问中国。”自此,斯诺才敢说出他多年的心愿:“就请黄大使转告周总理,如果贵国肯给予签证,我马上就想再到中国去看看!”就这样,斯诺来华访问的事情定了下来。

1970年8月,斯诺和他的妻子洛伊斯·惠勒·斯诺女士,在收到来自中国的正式邀请之后,在日内瓦度过了几个不眠之夜。因为他们太兴奋了。当斯诺夫妇辗转来到北京以后,他们被“文革”中的景象惊杲了。尽管海外对毛泽东领导的这场“革命”有种种非议,可是这些丝毫不影响斯诺对中国和毛泽东、周恩来的感情。就在这一年国庆节前夕,一份请柬被送到了斯诺下榻的北京饭店。上面写着:“埃德加·斯诺并夫人洛伊斯·惠勒·斯诺女士:定于1970年10月1日上午10时,在天安门城楼举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21周年庆祝大会。届时敬请光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21周年庆祝大会秘书处。”

10月1日上午,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会见了老朋友斯诺。他和斯诺在天安门上的交谈画面被摄影师摄入镜头,并被隆重地刊登在翌日认民日报》的首版上。这件事在当时仇视美帝国主义的中国无疑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斯诺见到毛泽东,开口就说:“主席,我其实早几年就想来的,只是我的申请得不到批准。”毛泽东把手一挥,仿佛要驱散横亘在他们之间多年的误会,坦荡地说:“斯诺先生,请不必介意。这两年中反对你来华的官员只是‘一小撮’,现在你不是被邀请到天安门来了吗?”斯诺没想到毛泽东对他仍然一如既往,这让他对此次来华访问充满了信心。

毛泽东对斯诺说:我愿意和尼克松谈,谈得成也行,谈不成也行

1970年12月中旬,正是北京最为寒冷的时节。斯诺和夫人在天安门城楼上和毛泽东见面以后,很快就前往南方访问,进入冬季时斯诺才回到北京。因为他知道毛泽东在他出发前还有可能见他,因此斯诺就住进了距中南海较近的北京饭店。在这三个月里,斯诺已经开始向西方读者介绍他所见到的中国,特别是他前往南方访问前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与他彻夜长谈的内容,成为了他从北京向意大利《时代》周刊发去的第一份重要稿件。当从延安回到北京并住进北京饭店时,斯诺收到了从罗马寄来的《时代》样刊,上面全文刊载着他撰写的俄同周恩来的谈话》。意大利《时代》周刊为此加了按语,指出:“文革”后共产党中国的一个首脑第一次答应回答一个西方记者的问题,这就是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中国总理谈到了意大利的承认、中国的台湾问题、同苏联的不和以及中国对可能爆发新战争的准备。斯诺写道:“在辉煌的人民大会堂的一个铺着地毯的非常安静的大厅里,我听了这位72岁的总理(已任总理21年)对我写在纸上的十几个问题时而是含混的,时而是明确的答复。……我们的谈话是以分析中国的新的国际关系开始和结束的。……很快就要同另外一些国家建交决定了中国的新的国际关系。” 

斯诺在写这篇文稿时,特别注意了笔下的这些语句:“当我写完这篇报道的时候,传来了戴高乐将军逝世的消息。这一消息在中国引起了相当的沉重感。……在谈到中国的国际地位时,我问周:‘如果联合国投票赞成恢复中国在安理会的席位,中国会作出何种反应?’周恩来要我说明一点:‘蒋帮被赶出联合国吗?’我说:‘是的。’……在1960年,周恩来向我谈过解决台湾问题和中美建立关系的条件。1965年又说过一次。现在总理肯定地说,这些条件没有改变……”

12月18日凌晨4点半,熟睡的斯诺忽然被人叫醒,原来客房外等候着几位中南海的工作人员,其中就有斯诺熟悉的译员唐闻生。她告诉睡眼惺忪的斯诺:“毛主席请您马上到中南海去。斯诺先生,主席说请您不必换睡衣,不拘形式,来吃早饭。”斯诺自然万分高兴,可他毕竟不能不换睡衣,他坚持换一件西装就马上前去。这时毛泽东正在游泳池里等候着这位美国记者的到来,因为这才是斯诺来中国的重头戏。从凌晨5点开始进行了为时5个小时的交谈。在交谈开始时,斯诺就以职业记者的口气向毛泽东提问:“有一个问题我不清楚,即主席对我谈这些情况,是供公开发表,还是作为背景资料,还是朋友之间的交谈,还是三者兼而有之?”毛泽东马上表示:“不供发表。就是作为学者、研究者研究社会情况,研究将来,研究历史嘛。我看你和周恩来总理的谈话比较好,同我的不要发表,意大利的一篇我看了,我是看从外文译成中文的。”谈话就这样如友人闲聊一样开始了。当然,毛泽东谈的不供发表,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毕竟不能直言邀请斯诺来华的真实目的与中美关系解冻相关。

毛泽东的谈话正在涉及当时敏感性很强的中美关系问题。不过,毛泽东首先是巧妙地把话题引向他对美国的印象。他对斯诺说:“你们的国都就叫做华盛顿,你们的华盛顿所在的那个地方就叫哥伦比亚(特)区。……你们美国的每个州长、每个总统、每个部长没有一批人崇拜,他们怎么混得下去呢?我是不喜欢民主党的,我比较喜欢共和党。我欢迎尼克松上台。为什么呢?他的欺骗性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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