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永年:中共长期执政的挑战(4)

郑永年:中共长期执政的挑战(4)

中国社会

体验社会要比头脑中去想更重要,现在好多中国学者不了解中国社会。我们所想的,与我们实践的东西一定要对应起来。理想很简单,人类社会99.9%的理想最终都没能成真,甚至我今天上午的理想跟下午的理想也不一样。所以我们要寻找事物本身的客观规律如何发展,要把握社会的客观规律,而不是社会“应当怎么样”。每个人如果都从“应当”层面出发,100个人可能会有200个不一样的东西。事物本身有发展的“势”,我们作为学者就是要去揭示这一点。

制度设计要给“新利益、新势力”一个机会

具体到改革中,究竟该怎么做?以反腐败为例,其实反腐败也是一门学问。中国就是内部多元主义太多,外部多元主义太少。像新加坡的一个反贪局、香港的一个廉政公署,两个机构都很小,但人家的社会就清廉了。反腐败机构中国党内有几块,政府有几块,人大、政协,甚至连大学都有,哪有这种事情?内部太多元了,谁来负责?没有人负责。互相间你争来、我争去,反而给腐败很多机会。就像很多人说的,中国反腐败的机构本身也难以避免腐败。内部必须要整合,我以前就提出要建立反腐败的大部制,一定要协调起来,否则互相掣肘没有效率。同时内部要集权一点,外部要分权一点,比如学校反腐完全可以引入社会审计机构,就算学校自己的审计制度还没有培养起来,也可以借助外部的先用。外部审计、社会力量和媒体公开一点。现在微博反腐太多了,成本太高,那是个人反腐败,必须要制度化,不沿着法治的轨道,最终会形成一个人人自危的社会,社会的信任度也会越来越低。

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反腐败要设计一个制度给清廉一个机会。假设我要提拔你了,我就要事先问你一下,你愿不愿意财产公开,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也就不缠你了。而那些愿意的则表明:第一,你确实是很清廉的;第二,可能问题不大。那么,我就提拔你。我们需要设计一个制度让清廉这一块力量成长起来。我不认为人生而腐败,腐败是社会环境的产物,是制度的产物。现在的问题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腐败,但是在这个制度体系下不腐败没法生活,不腐败没法工作下去,所以就要设计一个制度给清廉一个机会。就像以前国有企业改革一样,国有企业改不动,那我就让国有企业之外产生一个民营企业。你看,中国的改革逻辑就是跟西方的逻辑不一样。再好比我们说要消灭既得利益,但是可能你还没有消灭它,它就先把你消灭了。改革的逻辑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最佩服的就是邓小平,面对既得利益,他首先承认这是既得利益,再在既得利益之外通过政策等各种因素培养新的利益,让新的利益长大之后对既得利益产生压力,再去改革既得利益。反腐败也是同样的逻辑,你不能仅“苍蝇”、“老虎”一起打,而是要在“苍蝇”、“老虎”之外培养不是“苍蝇”、“老虎”的力量。其他国家也是一样,日本明治维新就是靠精英,一帮新的精英产生了,后来逐渐取代旧的精英。中国改革的逻辑就是如此。

看不到既得利益,社会也就不存在了。某种意义上可以说,社会本身就是由各种既得利益组成的。中共在现有的体制下,要做到“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也就是要让新的水流进来。制度必须是开放的——永远向新的利益开放,这样才能永恒。

责任编辑:郑瑜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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