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从未照搬苏联五年计划模式(4)

中国从未照搬苏联五年计划模式(4)

计划经济时期,五年计划并不具有严格的计划性,“二五”—“五五”期间,五年计划没有对外正式公布,相当部分的年度计划安排实际脱离了五年计划。 “一五”—“五五”期间,每个五年计划方案,由于经常变动,平均实际有效期只有2.58年。“一五”计划出台时,计划期已经过半;国家计委的“二五”计划出台时,计划期也已经过了近两年,后三年实施也经历了好几次纠左和反右的折腾;“三五”计划虽然在计划期前就制定完成,但是实施第一年就发生了“文化大革命”,计划工作已经基本失控;“四五”计划实施大半,又经历了一次调整;“五五”计划也是实施期过半,才正式出台。

图为五年计划实际实施年数(“一五”——“五五”)

年度计划也是如此,“计划赶不上变化”实际上是工作中的常态。年度计划频繁调整,甚至朝令夕改,常常是“一年计划,计划一年”,“一年到头订计划,春夏秋冬议指标”,文革期间计划更是受到很大的冲击,1967、1968年两年连年度计划都没有制定。

计划经济的中国特色之所以成为中国优势,是由于它称不上一个纯粹的目标统制体系,而是一个“大统一、小自由”,“大计划、小市场”,“有计划、无控制”的非标准的计划经济体制。在破碎的国家计划表面下,覆盖的是多元分散的、蠢蠢欲动的自发经济。这成为改革开放以后,中国顺利转型的重要历史因素。

计划经济具有根本的缺陷,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胡同。但是计划体制本身有其优越之处,能够快速地集中资源,推动国家战略目标的实现。计划体制在发展经济方面绩效不佳,但是在减少贫困、发展教育、提高健康水平等方面却表现出了高绩效。【22】中国计划经济的近三十年实践告诉我们,不是要不要计划,而是要什么样的计划。这个问题的答案,需要新的整整一代人的探索。

【1】钱钟书:《围城》,176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

【2】毛泽东: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下册谈话一(1959年末—1961年初)。

【3】毛泽东:在成都会议上的讲话(1958年3月),《毛泽东文集》(第七卷),人民出版社,1999:366。

【4】毛泽东听取第一、第二、第三机械工业部、重工业部汇报时的谈话记录,一九五六年二月十六日、二十五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邓小平、陈云论调查研究》,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266页。当时,周恩来和陈云都曾经提出,我们应当认真学习苏联的先进经验,但是,苏联援建的项目,必须使之适应我国的实际情况,对苏联专家提出的建议,也要实事求是,按照我国的具体情况办理,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把它搁置起来,以后再说,绝不要照抄照搬。参见薄一波:《深切怀念敬爱的周恩来同志》。

【5】陈云:《关于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几点说明》,参见《陈云文选》,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35-245。

【6】苏联的领导人布哈林、拉林(Larin)都提出了这一设想,参见彼得·罗澜:《中国的崛起与俄罗斯的衰弱》,36页,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

【7】参见刘少奇:《新民主主义经济建设问题》(一九四八年九月十三日)。

【8】陈云《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后的新问题》,《陈云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9】参见1957年8月国家经委《关于改进计划工作制度的初步意见》,载《当代中国的计划工作》办公室编:《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大事辑要》(1949—1985),北京:红旗出版社,1987年,第108页。

【10】奥斯卡·兰格:《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王宏昌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第123页,1981年。

【11】苏联把物资分为三种,即分配权限属于国家计委的“基金化产品”,分配权限属于中央各部的“集中计划产品”,以及分配权限属于各加盟共和国的“非集中计划产品”。基金化产品在50年代初就达有2370种之多;而“非集中计划产品”的份额很小。王绍光:《坚守方向,探索道路—中国社会主义实践60年》,《中国社会科学》2009年第5期。

【12】陈云.《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后的新问题》,《陈云文选》,第三卷,12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3】参见《陈先选集》,北京:中国计划出版社,1999。

【14】《毛泽东文集》第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15】1958年8月《中共中央关于1959年计划和第二个五年计划问题的决定》:计划要实行分级管理,“乡、社的经济和文化建设,统一由县负责规划;专区、县的经济和文化建设,统一由省、市、自治区负责规划;省、市、自治区的经济和文化建设,经协作区综合平衡后,由中央统一规划。” 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十一册),第428页,1996年,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

【16】胡鞍钢,《中国政治经济史论》,清华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247-251页。

【17】赵德韾:《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史:1967—1984》,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42-43页。

【18】赵德韾:《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史:1967—1984》,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45页。刘国光:《中国十个五年计划研究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304页。

【19】白和金, 1940年出生,先后就职于四川省计委、重庆市计委、国家计委,曾担任重庆市计委副主任,国家计委国民经济综合司司长、国家计委秘书长、国家计委宏观经济研究院院长,兼任国家计委学术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宏观经济学会常务理事。

【20】2010年8月31日访问白和金记录,访问地点:国宏大厦,访问人:鄢一龙、吕捷。

【21】钱颖一等人划分了根据组织理论,划分了计划体制的两种结构,在M型结构中,组织被分散为独立的单位,因此不同面向的活动之间协调问题可以在底层完成。相反,在U型结构中,组织被分解为一些专业化、因而无法独立存在的单位,协调无法在底层实现,只能由高层管理者完成。(Qian,Roland and Xu,Why is China different from Eastern Europe? Perspectives from organization theory. European Economic Review Volume 43, Issues 4–6, April 1999, Pages 1085-1094)

【22】世界银行八十年代初考察中国后评价到:“中国过去的发展战略和目前的体制总的来说,创造了一个极为平等的社会。城市收入不平等程度是极低的,可以说不存在极端贫困现象。但是城乡人均收入之间却存在差距。其他国家中极端贫苦人口所遭受的苦难如饥饿、疾病、高出生率和高婴儿死亡率、文盲普遍以及时刻担心沦为赤贫和成为饿殍等,在中国已差不多消除了。中国作为一个低收入国家,平均预期寿命却突出地高”。世界银行经济考察团:《中国:社会主义经济的发展》,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1983年。

原标题:中国的独特性

责任编辑:郑瑜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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